9378_0_12.htm

本书讲述了一位自考生在考研究生的过程中,经历的种种困难,痛苦和挫折.

<p>&nbsp;&nbsp;&nbsp;&nbsp;可是，我不相信这么大个世界，竟然会没有我的一口饭吃；我不相信这么大个中国，竟然会没有我的站脚之地；我不相信我这么个堂堂的五尺男儿，竟然连自己的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我要到外面去闯。我要到京城去，找工作，争钱，养活自己。我相信，老天不会负我，只要我去努力，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一定会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自我！</p>
<p>&nbsp;&nbsp;&nbsp;&nbsp;这天我想把这个决定告诉爹的时候，爹正坐在院子里低着头想心事，大概爹已经知道这事了。</p>
<p>&nbsp;&nbsp;&nbsp;&nbsp;我走过去，蹲在爹的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地下胡乱地画了老半天，我不知道这事怎么跟爹说。</p>
<p>&nbsp;&nbsp;&nbsp;&nbsp;“儿啊，爹听说了，你想到京城去，看看能不能找个事干。”</p>
<p>&nbsp;&nbsp;&nbsp;&nbsp;“爹，这话我已经告诉了娘，还没给你说呢。”</p>
<p>&nbsp;&nbsp;&nbsp;&nbsp;“儿啊，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出门在外，不是爹娘不放心，现在世事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找工作挣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有好多的苦要吃，有好多的罪要受。爹就是在这苦日子里一步步走过来的。”</p>
<p>&nbsp;&nbsp;&nbsp;&nbsp;“爹，我知道这个。你和娘就放心吧。”</p>
<p>&nbsp;&nbsp;&nbsp;&nbsp;“儿啊，十指连心啊。你的爹娘能放得下心吗？”</p>
<p>&nbsp;&nbsp;&nbsp;&nbsp;“爹，你和娘也别拿这事太当事。不就是去找点活干吗？又不是去打仗。不会有什么事。死不了人的。再说我是这么大的人了，已经会照应自己。”</p>
<p>&nbsp;&nbsp;&nbsp;&nbsp;爹的手在我的头上摸了摸，无可奈何地说：“爹原想叫你们都长出息，长大了不会再跟爹一样过这样的苦日子。没想到,如今眼看着让自己的娃走上这样的路。爹对不住儿啊。”</p>
<p>&nbsp;&nbsp;&nbsp;&nbsp;“爹，这不是你的错。路是我自己走的。”这样说着，我看了看爹已经苍白的头发和那满是绉纹的脸，眼窝一热，泪水就要流下来，我张着大嘴，拼命地吸着气，不让泪水流出来。</p>
<p>&nbsp;&nbsp;&nbsp;&nbsp;“儿啊，出了门和在家里不一样，要多长个心眼。”</p>
<p>&nbsp;&nbsp;&nbsp;&nbsp;“爹，我知道。”</p>
<p>&nbsp;&nbsp;&nbsp;&nbsp;“考研的那些书，是不是先不带了？爹知道，出门在外不容易，再看书，爹怕你吃不消哇。”</p>
<p>&nbsp;&nbsp;&nbsp;&nbsp;“爹，这事你就别管了，那些书，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全是让同学在大学里给我借来的。”</p>
<p>&nbsp;&nbsp;&nbsp;&nbsp;“也好，带着就带着，能学点就点。咱可不能太吃力。别看爹支持你考研，可是爹知道，这考研不是那么容易。爹又不是没上过学，这考试的事，爹比你知道的并不少。爹的想法是这个：如今咱已经这样了，能学就学，能考就考，考不上，学不成，咱就这样过日子。只要咱一家人活得好好的，爹就心满意足。不过，话再说过来，爹娘还是盼着你能够长出息，将来有个好出路。”爹说到这里长长地出了口气，又轻轻地摸着我的头说，“小子，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到外面闯世界呀。做爹娘的，谁又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受这种罪啊。可是没有办法，你爹你娘没有能力供养自己的儿子在家里一心一意地准备考研。将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闯了。”</p>
<p>&nbsp;&nbsp;&nbsp;&nbsp;就这样，我带了二百元钱，告别爹娘，奔向京城。</p>
<p>&nbsp;&nbsp;&nbsp;&nbsp;下了火车，天已经黑了，本来可以到旅馆租一间房子住下，但我没有。我随便在街上买了点东西，遛遛达达，便走入一个地下桥。一屁股坐在那儿看起书来。行路人，一群群，一队队，在我的身边走过，带走了一阵阵笑声，带走了一阵阵欢乐。我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有时候猛然间感觉到了，但我只觉得这是动物园里一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是大海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是花园里的花和草，是一棵棵大树的影子，有时候又觉得他们是风，是空气，是狗，是猪，是猫，或者什么东西也不是。我只觉得这大桥下除了我以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刘文杰，一个只知道准备考研的傻小子；只有一本书，一本准备考研的砖头那么大的书。桥下的空间那么小，我却觉得像天一样大，像地一样宽。桥下的声音，嗡嗡的，杂乱的，无序的，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我却觉得很静很静，就好像处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小屋子里。天由亮变暗，那太阳的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片灯光，灯光把大桥下照耀得如同白昼。我缩着身子，低垂着头，像个团团球似的坐在冰凉的地上，还在看着那本考研的书，看着看着，我疲倦了，打盹了，眼睛闭上了，头不自觉地扎进裤裆里。</p>
<p>&nbsp;&nbsp;&nbsp;&nbsp;夜深了，我迷迷糊糊的，又有点蒙蒙胧胧的，感觉到有点凉。凉气在我的身上到处乱钻，像个冰棍似的在我的脖子里滚，像个小虫子似的在我的怀里爬。那虫子似乎在我的肚皮上咬了一口，我没有觉得怎么疼，只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我醒了，醒来觉得身上冷得发抖。不行，这样到天亮会冻出病来的。我得走，到街上去，找个暖和的地方去，找个舒服的地方去。暖和的地方有的是，舒服的地方有的是，可那是要掏腰包，要花钱的。我姓刘的还不够那个级别。</p>
<p>&nbsp;&nbsp;&nbsp;&nbsp;我站起来，抱着肩膀，伸了伸胳膊，登了登腿，挫了挫手，又把手捂在嘴上哈了哈，胡乱地在那儿蹦了半天，像只狗熊似的闹了一会儿，像个疯子似的跳了一会儿，身上有了热气。又觉得累了，呼呼喘了一会儿。我想找个暖和地方休息一下。便四处搜寻了一下：桥下的地板，反射出冷而硬的光，桥的石壁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广告，那些广告好像一张张冷笑的脸。冷风从桥洞的两旁直个劲地往这里钻。这个地方要是睡一黑下，非冻出病来不可。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在这儿，像个蚂蚱似的蹦跶一黑下吧。我要到街上去。在灯光耀眼的街上，我像个傻小子似地走来走去。这样说不上多么舒服，但身上暖和。可是就这样走到天亮，也不是办法。</p>
<p>&nbsp;&nbsp;&nbsp;&nbsp;办法有了。街上有停留的汽车，车上有人。那到是一个好地方。</p>
<p>&nbsp;&nbsp;&nbsp;&nbsp;我走过去，恭敬地喊声：“师傅，借个光，能不能让我到车上暖和暖和度过这一夜？”</p>
<p>&nbsp;&nbsp;&nbsp;&nbsp;“你是干什么的？”</p>
<p>&nbsp;&nbsp;&nbsp;&nbsp;“我是到北京打工的。”</p>
<p>&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不去住旅馆？”</p>
<p>&nbsp;&nbsp;&nbsp;&nbsp;“舍不得花钱。”</p>
<p>&nbsp;&nbsp;&nbsp;&nbsp;“那你到火车站去啊，车站暖和一些。”</p>
<p>&nbsp;&nbsp;&nbsp;&nbsp;“车站太远，我去不了。”</p>
<p>&nbsp;&nbsp;&nbsp;&nbsp;“对不起，我的车一会儿开了。”</p>
<p>&nbsp;&nbsp;&nbsp;&nbsp;操蛋，这位司机真不够意思。不让上，就不上。我心里这样想着，向另一辆汽车跑去：“同志，借个光。”</p>
<p>&nbsp;&nbsp;&nbsp;&nbsp;“干什么？”</p>
<p>&nbsp;&nbsp;&nbsp;&nbsp;“到车上暖和一下。”</p>
<p>&nbsp;&nbsp;&nbsp;&nbsp;“对不起，没地方。”</p>
<p>&nbsp;&nbsp;&nbsp;&nbsp;操蛋，又是一个这个。</p>
<p>&nbsp;&nbsp;&nbsp;&nbsp;再去求，更操蛋，车上的人呼噜噜地睡自己的觉，一声也不吱。</p>
<p>&nbsp;&nbsp;&nbsp;&nbsp;我体贴这些“操蛋”的司机们，知道他们心里想些啥。人家不知道咱老哥是吃那碗干饭的，也不知道咱是黑道上还是白道上的。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哇。出门在外的，黑更半夜把车停在街上，人家是得防着点，也无可非议，也无可埋怨。</p>
<p>&nbsp;&nbsp;&nbsp;&nbsp;我只得自己再去想办法，只得自己再在街上遛。遛来遛去，又遛回大桥下。</p>
<p>&nbsp;&nbsp;&nbsp;&nbsp;桥下又多了一个人。这人在地上好像铺了一个什么东西，把衣服盖在身上呼呼睡大觉。还发出震天动地呼噜声。我不敢向这人靠近。怕遇上什么坏人。便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在这灯光闪闪的大桥下，这个躺在地下的汉子的呼噜声，再加上大桥外面出奇的寂静，让我觉得是那么阴森可怕。我担心这个打呼噜的人会突然一跃而起，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向我刺来，就这样结果了我的命。我站起来，在这儿一圈一圈地转，张着一双恐惧的眼睛，这儿那儿地看，我好像在寻找着一棵救命的稻草。过了会儿，那个人爬起来，慢慢地向远处走去了。</p>
<p>&nbsp;&nbsp;&nbsp;&nbsp;再仔细看看这个人，好像不是什么坏人。穿着打扮完全是一个孤寡老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在这个时候，想起自己的亲舅舅，想起舅舅对我的爱，想起舅舅的去世：</p>
<p>&nbsp;&nbsp;&nbsp;&nbsp;那一年我考上师院，娘拉着我去七八里以外的一个村子看舅舅。</p>
<p>&nbsp;&nbsp;&nbsp;&nbsp;还没进舅舅的家，娘就先到我的外祖母、外祖父的坟上哭一场。对外祖父我生来就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对外祖母还是多少有些印像的，小时候，我常去外祖母家，我记得外祖母常给我好东西吃，我最喜欢吃的还是外祖母给我的大山药，外祖母家种的大山药，是红穰的，又大又甜，我总也吃不够。我喜欢吃外祖母在她家的院子里那两棵枣树上摘的小枣，那小枣香甜甜的，脆生生的。小时候，每年八月十五，我都要跟着娘，到外祖母那窄小的小院里去拾枣，每到那一天，舅舅就站在又破又矮的那两间北房和两间东房上，围着那两棵枣树，打着圈地挥舞着长长的棍子，乱喊乱打，一棍子下去，红红的小枣，哗啦啦地往地下掉，往我的头上砸，往我的脖子里钻，砸得我在地下像个小老鼠似的，吱吱叫着满地抓，满地爬。至今，外祖母也许离我太遥远了，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外祖母的模样，只能想起，外祖母常爱穿一件紫红色的小袄，想起我和娘每次去外祖母家，外祖母穿着那件紫红色的小袄，站在那窄小的院子里，笑眯眯地迎接着我和娘，想起外祖母穿着那件紫红色的小袄，抱我亲我，用她那干瘦的嘴唇，亲我的小脸蛋，想起在我们村子的北头，外祖母穿着那件紫红色的小袄，拄着拐仗，提着一个小包裹，缓缓走进我们的村子， 想起外祖母从七八里以外的地方，走进我的家，来看我的娘，来看她这个小外孙。我看着娘在外祖母、外祖父的坟上哭，也跟着哭。外祖母、外祖父一辈子共养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外祖母的另一个女儿，是嫁在离我们家四五里地的一个小村子，那是我亲娘的唯一的姐，我唯一的亲娘姨。外祖母、外祖父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小时候得了重病无钱医治而死去，剩下的一个，就是这个舅舅，名字叫王西山的。舅舅当了一辈子村干部，可是一直也没混上个人，始终是光棍一条。舅舅没有儿女，见了我这个亲外甥，亲得不得了，总是又亲又抱的。舅舅从来也不会做顿好饭，我去了，他心里高兴，也只是炖一大碗肉菜叫我吃。那肉菜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吃饭的时候，舅舅还一个劲把大碗里的肉往我的面前夹。舅舅可能是因为孤寡一人，心里太难受，老抽烟。有个钱的时候，舅舅就抽纸盒的最便易的烟，没钱时就抽自己种的大烟叶。舅舅每晚上钻进被窝里，都得抓一大把烟叶，半倚着墙，卷上两根，巴嗒巴嗒地抽上一阵子，才能把上半个身子放进被窝里，蒙上头，安心地做自己的好梦。舅舅抽烟太多，手指熏得发黄，被子也都是烟味。小时候，有一次我住在舅舅家，舅舅喜欢我，晚上生生地把我往他的被子里抱，那股子烟油子味熏得我啊啊地哭着往外爬。舅舅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使劲地抱着我，我一急把舅舅的脸都抓破了。后来，舅舅就是因为抽烟太多得了肺病躺在炕上，快要不行的时候，只有我娘和我的姨轮流前来照顾他。我这才知道舅舅就要死了，我才知道娘为什么要流着泪拉着我来看舅舅，我这才知道娘为什么没见到我的舅舅，就先到外祖母、外祖父的坟上去哭。我想起，舅舅生前的爱好，是爱打兔子爱逮鱼，因为这爱好太过瘾，舅舅常常一个个中午，在地里转，在河里泡。打了兔子，逮了鱼，舅舅总是送到我们家。那兔子肉，那鱼肉，在锅里一炖，可好吃了，常吃得我满嘴流油。直到舅舅死，我还以为，这个舅舅，真古怪：那么爱打兔子，爱逮鱼，却从来不爱吃这些好东西，后来才知道，舅舅不是不爱吃这些好东西，而是因为我，因为他的这个小外甥爱吃，舅舅才不爱吃的。可惜这个秘密，我知道得太晚了。</p>
<p>&nbsp;&nbsp;&nbsp;&nbsp;这个时候，我对舅舅却始终无以报答，只能趴在舅舅的身边，拉着舅舅的手哭。我哭着，把我上师院的消息告诉舅舅。</p>
<p>&nbsp;&nbsp;&nbsp;&nbsp;舅舅擦着我眼里的泪笑了。舅舅说：“我的外甥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实在不容易。你要好好学，多长进，有一天，能像你大哥那样，上个名牌大学，就好了。你舅舅我，就是因为不识字，才受了一辈子罪，到如今，打了一辈子光棍。”说完这句话，舅舅费力地从衣兜里掏出他仅有的二百元钱，双手颤抖着，塞到我的怀里，说：“这钱你拿着，到学校里，用得着。”</p>
<p>&nbsp;&nbsp;&nbsp;&nbsp;我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东西似的，哽咽着说：“舅，您吃什么，我去给您买……”</p>
<p>&nbsp;&nbsp;&nbsp;&nbsp;舅舅用力地摇着手：“不吃，不吃，我什么也不吃，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外甥，你坐下，坐在这儿，给舅说说话。”舅舅抓住我的手。</p>
<p>&nbsp;&nbsp;&nbsp;&nbsp;我俯下身子，头贴近舅舅的脸，说：“舅，您要好好养病，等您的病好了，等将来我能上班挣钱的时候，我会疼你的。”</p>
<p>&nbsp;&nbsp;&nbsp;&nbsp;舅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抚摸着我的头，流着泪说：“好外甥，有你这份心，舅舅死也不难受了。你舅我这一辈子没儿没女，从前，我给你娘说过，要让你跟着我，可你娘哭天抹泪的，说啥也不愿意。她舍不得你这个儿子啊。亏得从前你娘没应，要是应了，跟着你舅我，还不更受罪。你娘这一辈子活得也不易，自从出这个家门，进那个家门，没过一天安生日子，没享过一天福。”</p>
<p>&nbsp;&nbsp;&nbsp;&nbsp;我说：“舅，您放心，将来我会孝敬娘，也会孝敬您。”说着话，我看舅舅的眼睛半闭着，知道舅舅累了，我说：“舅，你歇一会吧，啊。”</p>
<p>&nbsp;&nbsp;&nbsp;&nbsp;我给舅舅盖了盖被子，急急忙忙走出去，我要拿着舅舅给的钱，给亲舅舅买点啥。我走了很远的路，给舅舅买了一包点心和一盒烟。可是，当我再一次回到舅舅家的时候，屋里传出娘和姨的哭声。就在这个时候，舅舅咽了气。我走进屋里，把那包点心和那盒烟放到舅舅的头前，抓住舅舅的手哭：“舅啊，我去给您买点心了，给您买烟了。您怎么会不等我回来就走啊，舅啊，您跟外甥的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走啊？我回来还有话跟您说啊。舅啊，您睁开眼看看外甥呀，您听亲外甥把话给你说完，再走哇！”</p>
<p>&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我上师院前，舅舅就这样离开了我。这以后，我和娘再也不能到舅舅的家去了，再也不能走进这个亲切的小院子，再也吃不到舅舅那甜甜的脆枣，再也吃不到舅舅亲手打来的野物。我知道娘失去了她唯一的亲哥哥，娘内心的痛苦有多大。</p>
<p>&nbsp;&nbsp;&nbsp;&nbsp;那一刻，我流着泪望着娘：亲娘啊，儿子这一生，不能再报答舅舅了，但儿子一定会长出息，长本事，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您！儿子一定会的！</p>
<p>&nbsp;&nbsp;&nbsp;&nbsp;亲舅舅埋了以后，娘还常去上上坟，可我一直没去过，后来我想起亲舅舅，曾经专门到那个村子去过一次。那天不是上坟的日子，我是想到那里看一眼舅舅的坟，可是在埋舅舅的那块地里再也找不到一个坟头。亲舅舅就这样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p>
<p>&nbsp;&nbsp;&nbsp;&nbsp;现在，望着这个一步步向远处走去的背影，望着这个孤独的老人，我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像我的舅舅。我想喊住他。可是没有喊出声，只是在眼里流出了两滴泪。</p>
<p>&nbsp;&nbsp;&nbsp;&nbs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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