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378_0_3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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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今年差1分，明年说不定就差10分，转过年来，说不定就差20分。”</p>
<p> “春草，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娘说……”</p>
<p> “你娘，你娘，就知道你娘，你心里除了你娘还有谁？”</p>
<p> “还有你。”</p>
<p> “你的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找人代课去参加考研辅导，你跟我商量过吗？”</p>
<p> “那是爹娘让去的。”</p>
<p> “你就知道听你爹的，听你娘的。你听过我的话吗？早就给你说过，你考不上，考不上，非要考。考就考，还考出邪来了，竟然报清华。你真是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蚂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p>
<p> “春草，够了，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知道吗？你的话让我的心在流血。”</p>
<p> “你做的事才让别人的心在流血。你也不想想，考研，考研，要不是考研，那么好的工作能让人家辞了呀！”</p>
<p> “春草，要去北京，我不再留你，只求你别再跟我吵，别再跟我闹。”</p>
<p> 她就这样走了。</p>
<p> 哪里知道哇，才走了半年多，她回来又提出和我离婚。</p>
<p> 我感到很意外，更不知道她又找到了什么新生活。但我知道，在这个一切都处于竞争的社会环境里，没有好的物质生活基础，多么忠贞的爱情，都有可能成为一句空话。</p>
<p> 可是我还是说：“咱们过的好好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p>
<p> 她哭了。她说：“文杰，原凉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和你过这样的苦日子。”</p>
<p> “那么，你得把话说清了，那个人，究竟是一个什么人？”</p>
<p> “他，说不上富有，但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房子住。人也靠得住。”</p>
<p> “你……你怎么会这样！”我气得话说不出来，浑身在发抖。可是我还是想挽回败局：“春草，就算看着孩子，咱也不能离呀。”</p>
<p> “我是心疼圆圆。所以我要他接受我的圆圆。”</p>
<p> 这一下我可真的急了：“不行。圆圆你不能带走！我不能再没有圆圆！”</p>
<p> 她知道，她的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就没有再和我争吵。临走时，她只是抱着孩子大哭了一场，一句话也没说。</p>
<p> 我没有哭。我想起有人说过的一句话：“每种幸福的背后，无不有一个咬紧牙根的坚定的灵魂!!!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走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你们要走窄门。”我想不起这是谁说的话了。</p>
<p> 今天我注定要走窄门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宽门可走了。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个窄门，能不能寻到那种幸福。如今，我的春草，已经消失在人海。我的人生本来就没有光彩，如果说将来还有光彩的话，就在于我还有梦。为了追寻我的梦，即使一千次倒下，我也会一千零一次站起！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会做百分之百的努力！！！</p>
<p> 可是望着春草走去的背影，我抱着我的圆圆，眼里泪水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流着这泪水，我在心里默念起那首《永不回头》诗：</p>
<p> 在天色破晓之前</p>
<p> 我想要爬上山巅仰望星辰</p>
<p> 向时间祈求永远</p>
<p> 当月光送走今夜</p>
<p> 我想要跃入海面寻找起点</p>
<p> 看誓言可会改变</p>
<p> 年轻的泪水不会白流</p>
<p> 痛苦和骄傲这一生都要拥有</p>
<p> 年轻的心灵还会颤抖</p>
<p> 再大的风雨我和你也要向前冲</p>
<p> 永远不回头</p>
<p> 不管天有多高</p>
<p> 忧伤和寂寞</p>
<p> 感动和快乐</p>
<p> 都在我心中</p>
<p> 永远不回头</p>
<p> 不管路有多长</p>
<p> 黑暗试探我</p>
<p> 烈火燃烧我</p>
<p> 都要去接受</p>
<p> 永远不回头</p>
<p> 现在，我们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p>
<p> 夕阳落下去，天上布满了群星，月儿露出半边脸。我抱着女儿回到学校旁的小村庄，回到我和春草住过的这个地方。</p>
<p> 站在院子里，我望着这间小屋子，望着小屋子前边简易的小伙房。这小伙房还是我和春草结婚时，我自己搬砖、除泥，一滴汗水一滴泪地垒成的。</p>
<p> “刘老师，你抱着孩子，不要老这样站在院子里，院子风大，时间长了，孩子吃不消的。快到屋里去吧。”房东大娘说。</p>
<p> 我走进我和春草住过的小屋子。小屋子依然如故。我紧紧地抱着女儿，坐到床上。床上的被褥整齐地放着。这被褥，红花的，蓝花的，干干净净，都是春草离开时才拆洗过的。</p>
<p> 看着这被褥，我想起我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温欣的日子。</p>
<p> 那个时候，我和她合盖着这被褥，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她一次次温情地抚摸着我的脸，抚摸着我的身子，欢快地亲我吻我，她抱着我像个孩子般地撒娇。她躺在我的怀里，是那么温柔、多情而纯真。特别是那一次，我病了，她对我是那么关爱和体贴。</p>
<p> 春草啊，我的亲人，如今你已去了，远远地去了。那夫妻的恩爱，那甜蜜而温欣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啊。春草啊，你去吧。你是不相信我能考上研，不相信我会走出困境，才这样离开我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会证明自己的。为了女儿的幸福，为了爹娘的希望，我会考上研，我会的，一定会的。也许，明年我还是考不上，但是，不管怎么着，就是天塌下来，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考。我可以考到40岁，还有13年，哪怕再困难，哪怕要考13年，我也要考上。春草啊，你去了，我再不能陪我亲爱的你，我和咱们的女儿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会在一个地方，远远地望着你，永远地守候着我心中的那份爱。春草啊，我亲爱的人儿，我永远会记住，记住你离开时，那忧郁的眼里充满的泪水。为了这泪水，我会有勇气，我会有骨气，我会走好我人生的路。</p>
<p> 如今已经没了我的春草，已经没了我的亲人，我还停留在这个小屋子里干什么，干什么啊？！</p>
<p> 我要在这个小屋子里，度过我最后的一个夜晚。我要准备好我最后的一顿晚餐。</p>
<p> 抱着圆圆，我拿过水瓢去舀水。水缸里的水清清的，一眼见底；水缸里的水满满的，浮到缸沿。我多么希望春草能够回到这间小屋子，和我再共同喝一喝这缸里的水。可惜这样一缸水，我也只能用上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能用了！</p>
<p> 我把水打进锅里，望着那口锅出神。就是在这口小锅里，我第一次为我们小两口熬的粥是糊的，我第一次为我们小两口做的饭是生的，我第一次为我们小两口蒸馒头，把面和成了一摊泥，跟稀鼻涕一样，沾满了手，拿都拿不下来，蒸成的馒头站都站不住。如今我已经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蒸馒头，学会了生活，学会了如何关爱她，可是她却再也吃不到我亲手做的香喷喷的米饭，再也吃不到我亲手蒸的雪白的馒头，再也不会接受我的爱。</p>
<p> 添上水，我再把锅放在炉子上，轻轻打开这个小火炉。就是这个小火炉，就是在那一个个难忘的黎明，我轻轻起床，打开炉口做上饭，捧着教科书，捧着准备考研的书本子，坐在门前，守在炉旁，就着那微弱的晨光，看着，记着，深深地思考着。我不敢出声，不敢开灯，生怕惊醒了梦中的春草。这个炉子不好烧，常灭火，我不知点了多少次。现在这炉子燃得正旺，拔着红红的火苗。真可惜，它不能再燃下去了，天明前，就要灭了，只有我再用它这一次。</p>
<p> 该吃饭了。这是我在这个小屋子里最后一顿晚餐了。我放上饭桌，把女儿抱到桌前。</p>
<p> “啊……啊……”女儿在哭，她在分明地喊着：“爹，我想娘，我想娘啊！”</p>
<p> 我把女儿抱得更紧。抱着女儿，我看着女儿这张可爱的小脸，觉得心里好闷，好像有块石头压着我的胸，憋得透不过气来。我想喊，喊不出，我想哭，哭不出。我把女儿往怀里重新揽了揽，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连同眼里的泪水一起甩到地下。</p>
<p> 女儿睡熟了，我轻轻把女儿放到床上，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p>
<p> 我先收拾那些书本子，我的，学生的，全都一罗罗地放好，整整齐齐地捆起来。</p>
<p> 书本子收拾好了，我又收拾那些衣物。我的，春草的，圆圆的，我都一一叠好。我拿过圆圆的那件小棉袄。这是春草离开时为女儿做的。小袄做的还是这么精致，这么漂亮。只可惜，这件漂亮的小袄还有两趟线没有缝完。我找着针，引上线，一针一线缝起来。这是我由生以来，第一次缝衣服，线矩子歪歪斜斜，大的大，小的小，稀的稀，密的密。费了好大劲，孩子的衣服总算缝好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p>
<p> 鸡叫了，先是一声两声，接着全屯的鸡都叫起来。天要亮了，我把一切都收拾好，含着热泪，望着女儿那张熟睡的小脸，默默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p>
<p> 天亮了，女儿醒了，我再一次把女儿抱在怀里。我的爹来了，白发苍苍的老父亲迈着缓慢而沉重的脚步，赶着一辆小拉车装走了这个家所有的一切。我走出这个小屋子，走出这个小院子，再一次回过头来，在心里默念到：别了，春草，我的亲人。别了，曾经给了我许多温暖的家……</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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