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378_0_3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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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快了,快了,太阳落到地平线,你爹就回来了。”</p>
<p> 女儿还是盯着太阳看,看啊看啊,太阳变大了,变圆了,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大火球,一会儿就滚到地底下:“没了,没了,奶奶,太阳没了,爹还没来。奶奶,你骗我,爹准是不来了。”女儿伤心地流泪了。</p>
<p> 我的亲娘抱起圆圆,擦着圆圆眼角的泪水,说:“会的,孩子,你爹一会儿就会回来的。”</p>
<p> “爹坏,爹不疼圆圆。”女儿说。</p>
<p> “不,爹好,爹很疼圆圆。”我的亲娘说。</p>
<p> “疼我为么还不来?”</p>
<p> “来了,真的来了。你看那边路上过来的那个人是谁呀?”</p>
<p> “爹,爹!”女儿喊着,蹦着,笑着,迎过来,扑向我的怀抱。然后一阵大哭。</p>
<p> 我怎么也哄不住她,只得抱着女儿任凭眼里的泪水哗哗地流。</p>
<p> “爹,爹,圆圆求求您,别再离开我,别再离开圆圆,别去打工了,别去考研了。我好怕,我怕爹也会像娘那样离开我。爹,圆圆会唱歌给您听。”女儿躺在我的怀里唱起来:</p>
<p> 小鸟小鸟飞啊飞,</p>
<p> 飞到亲娘怀抱里。</p>
<p> 小鸟小鸟唱啊唱,</p>
<p> 唱支歌儿让娘笑。</p>
<p> 小鸟小鸟跳啊跳,</p>
<p> 跳个舞蹈叫娘瞧。</p>
<p> 小鸟小鸟叫啊叫,</p>
<p> 叫声亲娘我大了。</p>
<p> 听着女儿的歌,看着女儿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摸着女儿漂亮的小脸蛋,我的泪水滴到女儿的脖子里:“好……唱得真好,谁教的?”</p>
<p> “奶奶。”女儿说着趴到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地往我的脸上亲。</p>
<p> 现在我泪汪汪地抱着女儿,想着这些,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哄女儿高兴。</p>
<p> 我只能抱着女儿一圈圈地在屋里遛,一圈圈地在院子转。</p>
<p> 这样转着,我望着满天的星星,紧紧地抱着女儿,唱起小星星的歌:</p>
<p> 一闪一闪亮晶晶,</p>
<p> 满天都是小星星 。</p>
<p> 高高挂在天空中,</p>
<p> 好象宝石放光明 。</p>
<p> 一闪一闪亮晶晶,</p>
<p> 满天都是小星星 。</p>
<p> 当那太阳落下山,</p>
<p> 大地披上黑色影 。</p>
<p> 天上升起小星星,</p>
<p> 光辉照耀到天明 。</p>
<p> 一闪一闪亮晶晶,</p>
<p> 满天都是小星星。</p>
<p> 女儿很快就乐了:“爹,天上那些小星星,他们不知道睡觉吗?”</p>
<p> “圆圆,他们不睡。晚上他们是不睡觉的,只有白天睡。”</p>
<p> “爹,他们为么白天睡啊?”</p>
<p> “圆圆,白天有太阳伯伯值班,晚上就是他们了。”</p>
<p> “他们值班干什么?”</p>
<p> “好让咱们美美的睡个觉啊。”</p>
<p> “爹,小星星真好。小星星还知道给咱们站岗呀?”</p>
<p> 女儿像爹,也喜欢书。女儿不认字,却常常喜欢抓着书乱写乱画。</p>
<p> 现在,女儿高兴了。我想趁机抓紧时间再看书,又一头钻进书本里,看起那些考研的书,做起那些考研的题。</p>
<p> “爹,我也跟你看,跟你写,你给我一张纸,再给我一支笔,我要画画。”</p>
<p> 我把女儿抱过来,把笔和纸放在她的手里。女儿便仿着我的样子,坐在我的身旁,趴在桌上,一笔笔认真地画起来。没想到我的女儿一旦安静下来,注意力倒是很集中的,竟然趴在那儿,全神贯注地画了好大一会儿。</p>
<p> 我悄悄地看了看她究竟画了些什么。原来她在纸上乱画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圈圈、点点和横竖长短、弯弯曲曲的道道。</p>
<p> 我问女儿画的是什么。</p>
<p> 女儿说:这是大地,地上有树,有小草;这是天空,天上有云彩,还有小鸟在飞。</p>
<p> 我问她:小鸟在哪里?</p>
<p> 她指着纸上边的那个圆圈说:这不是么,它正在天上飞啊。</p>
<p> 我问女儿:小鸟往哪里飞?</p>
<p> 女儿说:往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它飞得可高啦。</p>
<p> 真没想到我的女儿竟有这么神奇而丰富地想象力,这真让我兴奋异常。我禁不住地在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p>
<p> 我又问:她飞那么高,那么远,去干什么?</p>
<p> 女儿说:它去找它的亲娘啊,它的亲娘就在天的那一边,离这儿可远啦。</p>
<p> 我问:这大树下你画的是什么?</p>
<p> 女儿说:这是奶奶啊。</p>
<p> 我问:奶奶在干什么?</p>
<p> 女儿说:看不出来吗?奶奶在向天上望啊,她在望着那只在天上飞的小鸟。</p>
<p> 我问:奶奶望那只小鸟干什么?</p>
<p> 女儿说:奶奶舍不得让小鸟飞走啊,你看不出来吗?奶奶在哭啊。我画的这些小点点就是奶奶的眼泪啊。</p>
<p> 我知道:在女儿看来,最亲的亲人是奶奶,因为只有奶奶最关心她了。所以女儿的嘴里整天喊的都是奶奶,“奶奶!奶奶!……”女儿整天喊着,一天喊不八百遍不会到黑。</p>
<p> 更有意思的是:女儿和奶奶在一起,最喜欢摸奶奶那干瘪的奶头。</p>
<p> 女儿从生下来,没有吃过娘的奶,不知道那干瘪的奶子是什么,好奇地问奶奶:“奶奶,奶奶,这是什么?”</p>
<p> “奶,你爹小时候吃过的。”</p>
<p> “奶奶,奶奶。俺也吃,俺没吃过。”</p>
<p> “没吃过也不能吃。”</p>
<p> “就吃,就吃,俺就是吃。”女儿说着,把奶奶的奶头塞进自己的嘴里,用力地裹。一边裹一边瞪着大而天真的眼睛嘿嘿地笑。</p>
<p> 奶奶有意让她吃,故意逗她笑。</p>
<p> 时间长了,女儿吃这干奶头竟然上了瘾。奶奶只得用小时候对待儿女的绝法:在奶头上抹上辣椒油,圆圆一吃,张着大嘴哭。</p>
<p> 这以后,圆圆不再吃奶奶的干奶头,只能每天依在奶奶的怀里恋恋不舍地去摸,白天摸,晚上摸,睡梦里还在摸。她摸啊摸,有一次摸到奶奶的乳房里有一个鸡蛋大的大肿瘤,便问奶奶是什么。</p>
<p> 奶奶说:“这是病,不是好东西,近来疼得很。这话千万不要说给你爹,他在打工挣钱,他在考研,忙得很,我老了,什么也做不了啦,不能再叫他替我担忧哇。好孩子,要听奶奶的话。”奶奶的意思女儿不大懂,但还是答应了奶奶。</p>
<p> 亲娘和圆圆的这个约定,我是后来才知道的。</p>
<p> 现在,女儿似乎忘记了奶奶的病,又爬到奶奶的身边去,伸出那只小手去摸奶奶的乳房。我看到,我的亲娘制止了她。脸上表现出一种从来没有的痛苦和无奈。</p>
<p> 我说:“娘,你怎么了?”</p>
<p> “没什么。儿哪,娘好好的。”</p>
<p> “娘,我觉得你这些天和平常不大一样。是不是心情不太好。”</p>
<p> “儿啊,不是娘心情不好。只是娘觉得自己老了。你们小的时候,娘盼着你们快点长大,你们大了,娘却不中用了。”娘说着,眼里含着泪。</p>
<p> 我一再追问,才知道娘可能得了什么要命的病,我的头嗡得炸开了:亲娘啊,你只知道为儿女着想,为家人着想,为他人着想。你怕影响儿子考研,自己得了这样重的病,竟然一声也不吭。亲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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