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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很长的一串脚印，不知从哪儿发源。很长很长的泥泞的路，依然流向远方。天际，飘着一缕零乱的炊烟，那儿或许有个村落，有了人家。候鸟在天空中仓惶飞过，从不落下来。这儿没有它们落脚的地方。它们的羽毛娇嫩得像花瓣，像小时候常吃的那种棉花糖。旗帜还在手里，还在猎猎地飘展，认真地抖响着一个个坚强的音阶。鞋子烂了，“嘎唧”一声，留在了路上，像是长河中的一座航标。那缕零乱的炊烟还是很远，在天地相交的地方飘舞，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秃鹫在头顶上盘旋，转着发红的眼睛，忽然一个俯冲，冲向一头倒下去的驯鹿。旗帜还在手里，确实还在。又烂了一只鞋子，又留下了一座航标……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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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象征主义”小说《石头船》（节选）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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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儿一有空就拿着锤子和凿于，爬到海边那块巨大的岩石上去，“叮叮噹噹”地凿，想凿成一条船。 <br>
　　孩子又爬上来，乖乖地坐在老头儿身边。 <br>
　　“您干嘛不做一条木头船？”孩子问。 <br>
　　“我没有木头。”老头儿回答。 <br>
　　“别人都是做木头船。” <br>
　　“别人是别人。” <br>
　　老头儿一下一下地凿，正凿出一只舵。 <br>
　　“可这也不能下水去走哇？” <br>
　　“我没有木头。”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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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石头船凿好了，老头儿在船舱里坐着，闭着眼睛抽烟。 <br>
　　孩子又爬上来。 <br>
　　“嗬！”孩子说。 <br>
　　“你坐下，闭上眼睛。”老头儿说。 <br>
　　“干嘛？” <br>
　　“你闭上吧。” <br>
　　孩子闭上了眼睛。 <br>
　　“你觉得船在晃吗？”老头儿问。 <br>
　　“是有点儿。” <br>
　　“你觉出它在走了吗？” <br>
　　“嗯！真的！它在往哪儿走哇？” <br>
　　“你的心告诉你在往哪儿走，就是在往哪儿走。” <br>
　　“我去告诉他们，您不是疯老头儿。” <br>
　　老头儿笑了，对孩子说：“别去，别人有木头。”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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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意识流”小说《排骨》（节选）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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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伴儿提起菜篮，对他说：“我去排会儿队，说不定能买上。” <br>
　　他说：“算啦，我不那么喜欢吃排骨了。” <br>
　　皮肤上有了很多老人斑，排骨在里面滚动，应该在它们变成一盒白色的骨灰前，写成那本书。 <br>
　　“我还是去看看。”老伴儿说着走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br>
　　警察怎么也打不开门和窗。老伴儿在向警察说明情况。院子里、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门终于被撞开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书。老伴儿坐在那本书旁边，嘤嘤地哭，说：“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现在完成了，他走了，不知到哪儿去了。”只有老伴儿理解他。他的灵魂已经在天国，依然爱着这个娇小的老太婆。 <br>
　　她去买排骨了，为了给他补补身子。他不能现在死去。一层老人斑在排骨上滑动。得抓紧，在告别人世之前写成一本书，对祖国有所贡献。 <br>
　　他铺开稿纸。清蒸的、红烧的、糖醋的……。他从小爱吃排骨。那还是在故乡。故乡的小河真美，不会老。他在水里游呀游呀，那时的皮肤紧绷绷的，也没有老人斑……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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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荒诞派”小说《死魂附身》（梗概）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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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明总说被一些死去的灵魂纠缠着，摆脱不掉，弄得他总是赶不上时代，写不出好作品来。纠缠过他的死魂：托尔斯泰、雨果、巴尔扎克、司汤达、契河夫，甚至鲁迅和高尔基等。死魂总是把他们的思想贯穿到尹明的作品中去，致使尹明的作品总是被编辑部退回来。 <br>
　　“文化革命”中，忽然戈培尔的死魂附在了尹明身上。尹明走了运，写起东西来得心应手，终于功成名就。 <br>
　　好景不长，“文化革命”过去了，戈培尔的死魂却还是不肯离去，尹明又背了运。 <br>
　　有一天，尹明酒醉后走失，他老婆吴幸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启事中特别说明：“望见到他的人不要把他当作敌人来对待，因为他患有‘死魂附身的精神病’被死魂左右，经常言不由衷地说些‘四人帮’时代的话。”启事登出不久，便有许多人打来电话，声称发现了尹明。 <br>
　　吴幸根据人们提供的线索，走了许多地方，见到了许多与尹明的情况相似的人，但都不是尹明，那些人都生活得很像样。 <br>
　　后来，吴幸在一个茶摊上找到了尹明，他正在卖茶水。尹明说自己非常高兴，一身轻松，他终于摆脱了所有的死魂，找回了他自己。吴幸也做了茶摊的老板娘。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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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超现实主义”小说《本书出版之日》（略）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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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表现主义”小说《赤胆忠心》（略）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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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新感觉派”小说《融雪》（略）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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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十一〕《死魂附身》一篇为詹牧师夫妇合写，主要部分是詹夫人执笔的，据他们的儿子讲，詹夫人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写着玩的，詹牧师却连连叫绝。詹夫人说：“算啦，算啦，值得你这么认真！”詹牧师却激动得坐立不安，说：“你知道你写出了什么吗？真正的荒诞派呀！”那天是除夕，詹夫人烧鱼炖肉，忙得高兴，不理他。詹牧师独自捧着那篇东西：“深刻，深刻！”也陶然。忽然儿子又冒出一句话来，破坏了本来和谐的气氛。“我猜得出妈妈是在写谁。”儿子说。詹牧师沉寂半晌，似有所悟。年宵饭也没有吃好。夜里躺在床上，詹牧师问詹夫人：“你是在写我？”“没有，你别听孩子瞎扯。” <br>
　　“你认为我没有灵魂？”“我只是说人要有自己的主见。”“我没有主见？”“人应该自己把握得住自己，别在乎虚名。”“我是名利之徒？！”詹牧师的泪水在眼圈里转，没想到连白芷也不能完全理解他。“我没那么说，真的，我不是那个意思……”詹夫人万分歉意地安慰他。 <br>
　　“不过父亲这人有一点是让人佩服的，”他们的儿子说，“他不会为了这事就去否定那篇小说，他仍然称赞那篇东西写得深刻，并且花了不少力气去修改它的结构和语言。”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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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始信詹牧师为一准人物就是在这时。虽然他的小说并非都怎么完美，但敢于涉足这么多流派的作者已不多见，每一种手法又都掌握得恰如其分者就更可珍贵了。我确信詹牧师终有遐迩闻名之日。卡夫卡如何？生前默默无闻，忽一日声名大作，使诺贝尔奖评委会也愧悔不及，真人物也！ <br>
　　詹牧师却很谦虚，说这些玩意儿都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资产阶级于“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中的一种挣扎，纯属没落文学。“我之所以也要写一写，是因为他们太近狂妄，得煞一煞他们的气焰。我中华并非无人！我们不写罢了，一旦写来，绝不会比他们差，而且根本用不着什么大作家去费神。唉，想来惭愧，真正现实主义的作品我却总也写不出，只好从这一侧面贡献一点力量吧。” <br>
　　“为什么不能写出现实主义的作品来呢？”我是想安慰他。 <br>
　　“我总找不到恰当的角度，唉，怎么也找不到。此生夙愿怕要付诸东流了——！”他说。 <br>
　　“您绝对没有理由妄自菲薄。” <br>
　　“唉！”詹牧师长叹一声，出口成诗：“常恨少年不努力，老来方悔报国难，又是一年春柳绿，依然独自倚危栏。” <br>
　　这时，窗外正有几个孩子“嘟嘟嘟”地吹着柳哨，柳絮飘飘扬扬。他感慨系之，又作了一首《忆秦娥》：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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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好，柳笛阵阵催人老。催人老，濒添华发，壮心未了。祖逖舞剑闻鸡鸣，小舟纵笔夜继晓。夜继晓，无多好梦，佳音又少。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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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心帮助詹牧师发表一些作品。我尤其决心帮助他写好“黑色幽默派”小说，然后汇编成集。就只差“黑色幽默派”这一种了。 <br>
　　“精装，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