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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妓回忆录。新浪不是吵的很火么?也有电影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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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艺妓的回忆
 作者:阿瑟·高顿
第1章
  设想一下:在一间可以俯瞰花园的安静房间里,你我俩人边啜着清香的绿茶,边谈着某件早已逝去的往事,我对你说:"我遇见某某人的那个下午,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个下午,也是最糟糕的一个下午。"我想你也许会放下茶杯,说:"等等,怎么回事?究竟是最好还是最糟?不可能既是最好又是最糟。"我本来也该嘲笑自己糊涂,同意你的意见的。但事实是,我遇见田中一郎先生的那天下午,确实是我一生中最好又最糟的一个下午。他使我太着迷了,甚至他手上的鱼腥味也好像是某种香水味。如果我不认识他,我肯定不会当上一名艺妓。
  我不是由东京人培养成的艺妓。我甚至不是在东京出生的。我出生在日本海海边一个名叫养老町小镇一个渔夫家里。我一生中几乎从不讲起养老町的人和事,也不讲我家的住房,不讲母亲、父亲、姐姐,当然更不讲我是怎样成为一名艺妓的,或者就像是一名艺妓的。许多人总是在猜想我的母亲和祖母都是艺妓,以及我从断奶开始就接受艺妓训练,如此等等。而实际上,多年前的一天,我给一个男人倒一杯米酒,他偶尔提到,几周前,他到过养老町,啊,我就像是一只飞越海洋的小鸟忽然遇上了老巢来的亲人了。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说:
  "养老町!那就是我的故乡!"
  这个可怜的男人!他的脸色明显地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他想尽力装出一个笑容但未能笑出来,他无法掩藏吃惊的神色。
  "养老町?"他说,"你是说这个地方吗?"
  长期以来我已经练出一种习惯性的微笑,我把它叫做"傩的微笑",因为它就像是傩戏的面具,表情是僵硬的。它的好处是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解释它的意义;你可以想象,我有多少时候会用上它。当时,我认为最好用这样的微笑,果然很成功。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饮而尽我替他斟的米酒,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我确信是大为放心的结果而不是别的原因。
  "这种联想!"他再次哈哈大笑。"你,是在像垃圾堆的养老町长大的。那就像是在水桶里煮茶!"他边笑着对我说:"你真会寻开心,小百合小姐。有些时候你几乎使我相信你的小小的玩笑是真的呢。"
  我不喜欢想到自己是水桶里煮的茶,但我觉得从有些方面来说也就像是这么回事。毕竟,我是在养老町长大的,谁也不会说那是个秀丽的地方。几乎从来没有人去那里旅游过。至于当地的人,也从来没有机会走出去。你会奇怪我怎么会出来的。我的故事正要从这里讲起。
  在养老町这个小渔村,我住在一座我称之为"醉醺醺的房子"里。房子靠近一个峭岩,海上来的大风吹个不停。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总以为大海得了很厉害的伤风,因为它总在呼哧呼哧地喘气,打个大喷嚏就喷出一大批海蚌出来。我总觉得我们的房子经不住海风这么时不时地直吹,所以才往后倾斜,想把风躲开。要不是我父亲从破船上拆下一根大木头撑住屋檐,那座房子早塌下来了。可是这么一来,房子就像是一个喝醉酒的老头倚靠在一根拐杖上。
  在这座恍恍悠悠的房子里,我的生活也有点一边倒。从幼年起,我就很像我的母亲,一点也不像我父亲和我姐姐。母亲说,这是因为我们两个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真的,她和我两个人都有同样的特别的眼睛,你在日本是几乎见不到的。和一般人的深棕色眼珠不同,我母亲的眼珠是透明的灰色的,我的眼睛也完全一样。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对我母亲说,我猜想一定是有人在她的眼珠上戳了个洞,里面的墨水都流出来了,母亲觉得很好笑。算命先生说她的眼珠的颜色这么淡,是因为她身上水太多,其他四个要素①几乎不占份量。而据解释说,这就造成她的模样这么可怜。村里人常说,她应当是非常漂亮的,因为她的双亲正是如此。一只桃子味道鲜美,一只蘑菇也可能很鲜美,可是你不能把这两样东西合到一起;这是大自然向她开的一个可怕的玩笑。她继承了她母亲的大噘嘴、她父亲的尖下巴,给人的印象是一幅精巧的图画可是配了个笨重的大镜框。她的一对可爱的灰眼睛,四周有密密的眼睫毛,准是遗传他父亲的,可是长在她脸上,看起来有点吓人。
  ①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同中国一样。--译注
  我母亲常说,她之所以嫁给我父亲,是因为她命中多水而我父亲命中多木。了解我父亲的人都说我母亲看得准。水从这一处很快流到另一处,总会找到一个裂缝钻进去。而树木则是牢牢地扎在大地上的。从我父亲这头说,这是件好事,因为他是个渔夫,命中多木的人在海上是比较安全的。事实上,我父亲在海上比在什么别的地方都放心,他从不远离大海。即使他洗了澡,浑身也是一股海水味。他要是不出海,就坐在光线黯淡的前屋地上补渔网。如果这张渔网是一个正在熟睡的生物,像他那样的干活速度,渔网永远不会惊醒过来。他干什么事情都是这么慢慢腾腾。他要是目光专注地朝一样东西望着,你就是跑出去,倒掉鱼缸里的水,再跑进来,他的神态还没有变。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每条皱纹里都塞着忧虑或其他东西,以至变得不是他以前的脸了,倒像是一棵树,树枝上满是鸟巢。他曾经努力去弄平这些皱纹,但毫无所获。
  我六七岁的时候,知道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有关我父亲的事情。一天我问他:"爹爹,你怎么这么老!"他绞起了他的眉毛,看起来就像是眼睛上有两把稍稍折起来的伞。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转向母亲,她给了我一个眼色,意思是回头再跟我说。第二天,母亲一句话也不说,领着我向山下走去,转过一个弯,来到林中的一块坟地。她把我领到坟场角上的三座坟前,坟前的白色标柱比我的身子还高得多。标柱上从上到下都写着一些看起来很庄严的黑字。我在村里读小学还没多久,还不懂一个字在哪里结束,另一个字从哪里开头。母亲指点着对我说:"奈津子,坂本稔之妻。"饭本稔就是我父亲的姓名。"享年二十四岁,明治十九年"。她又指着另一个标柱:"仁一,坂本稔之子,享年六岁,明治十九年"。挨着的另一块,身份相同,名字是正男,年龄只有三岁。过了一会我才明白我父亲老早以前结过婚,可是全家人都死了。没有隔多久日子,我再次去到坟场,站在那里,感到了无限悲痛。顷刻之间,我的身体往下沉了两下,似乎坟里的人把我往下拽。
  有了这些水、这些木,这两个人本该有一个很好的平衡,生下的孩子五行俱全,我想,准让他们大为惊异的是,一人只得一个就结束了,不单单是我像我母亲,也继承了她与众不同的一双眼睛;我姐姐夏子再像我父亲不过了。夏子长我六岁,自然她比我大,她能做的事我做不了。可是,夏子有一个特点,她做什么事好像都没有定规。譬如说,你请她从炉子上的锅里倒一碗汤给你,她可以做好这件事,但是看起来好像她是侥幸做成的。一次,她甚至被一条鱼割伤了。我不是指被她剖鱼的刀割伤的。她用纸包着一条鱼从村里出去爬上小山,鱼从纸包里滑出来碰在她腿上,鱼鳍把她的腿割伤了。
  父母亲也许除了夏子和我以外还有过别的孩子,尤其是父亲希望有个男孩同他一起去捕鱼。但是我七岁的时候,我母亲病得很厉害,可能是患了骨癌,尽管当时我还不懂。她想躲开病痛的唯一办法就是睡觉,她就开始像一只猫那样--就是说,多多少少是在不断地睡觉。数月过去,她白天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不久便是一醒来就要呻吟。我知道她身体内部什么地方变化得很快,但她命中有这么多的水,我觉得不碍事的。有几个月她瘦下去了,可是很快又壮起来。到我九岁的时候,她脸上的颧骨凸出来了,此后再也没有胖起来。我没有认识到,因为病,她命中的水也干掉了。你看就像海草,本来是湿润的,干了就成了硬须了。我母亲的精气神越来越少了。
  于是,一天下午我正在黑黝黝又坑坑洼洼的前屋地上坐着,唱歌给上午抓到的一只蟋蟀听,听见有人敲门:
  "噢!开门,我是三浦医生。"
  三浦医生每周一次来到我们渔村,自从母亲得病后,他必定要上山来给母亲看病。那天要来暴风雨,我父亲在家未出海。他在地上老地方坐着,一双像蜘蛛脚的大手缠在渔网上。他迟疑了一下,望着我,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我去开门。
  三浦医生是位大人物,--至少在我们村子里都这么看。他在东京上的学,据说他认识的汉字比谁都多。他太神气了,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给他打开门,他就脱了鞋,从我身旁过去,进了屋子。
  "啊,坂本君,"医生对我父亲打招呼,"我真愿意过你这样的生活,成天到海上去打鱼,多美啊!天气不好呢,还可以在家歇一歇。我看你妻子睡着了,"他接着说:"真可惜,我原以为可以给她瞧瞧病呐。"
  "啊?"我父亲说。
  "你知道,下个星期我不来了。也许你去把她叫醒?"
  我父亲费了点劲才把双手从渔网中脱出来,可是还站着。
  "小千代",他朝我说,"给医生倒杯茶来。"
  我那时的名字是千代。几年后当了艺妓,我才叫小百合。
  父亲同医生走进另一间屋子,我母亲在那儿躺着。我在门口想听听,只听见母亲在呻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我赶紧去倒茶,医生很快走了出来,搓着双手,神色凝重。我父亲也跟着他出来,俩人坐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旁。
  "现在该跟你讲点事了,坂本君,"三浦医生说,"你该去找村里一个女人,也许杉井夫人,请她为你妻子做一件新袍子。"
  "我没有钱,医生。"我父亲说。
  "最近我们大家都更穷了。我明白你说的。不过你不能亏待你妻子。她不能穿那么破的衣裳死去。"
  "那么,她快要死了吗?"
  "也许还有几个星期。她痛得厉害。死了倒让她解脱了。"
  这之后,我没有再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因为我耳朵里听到的是一只小鸟在拼命扑着翅膀的声音。也许是我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不知道。要是你见过一只小鸟陷进一间空廓的庙堂里,想找个出路飞出来,那就是我当时的心情。我从未想到过,要是母亲不病,日子会怎么样。我不想说,我没有想到过,要是她死了,会有什么事。同样,我也想到过要是发生一次地震,我们的房子也许就被大地吞没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们都活不成了。
  "我本以为我先死的。"我父亲这么说。
  "你是位老人了,坂本君。不过你身体硬朗。你也许还会活四、五年。我给你妻子再留下些药片。需要的时候,一次让她服两片。"
  他们又讲了一会药片的事,然后三浦医生就走了、我父亲还默默地坐了好长时间,背对着我。他没有穿衬衣,皮肤已很松弛的后背裸露着,我越看着他,越觉得他像是一些戏装和织物的混成物。他的脊椎骨的骨结一个个地突出了起来。他的脑袋,污迹斑斑,也许像伤痕累累的果子。他的双臂,只剩下皮包骨头,从两个肿块荡下来。要是我母亲死了,我怎么能同他住在一起呢?我不想离开他,不过,不管他在还是不在,我母亲一不在,这座房子就空了。
  最后,父亲低声唤我名字,我走过去,跪在他身旁。
  "有件事很要紧。"他说。
  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沉,一双眼珠转动着,似乎他已快要控制不住它们了。我以为他要告诉我,我母亲快要死了,可是他只是说:
  "到村里去。带点香回来。"
  我们供佛的小香案,在厨房门口一只破旧的柳条箱旁边,那是这座摇摇晃晃的房子里边唯一最贵重的东西,在一尊刻得很粗糙的西方极乐世界阿米达佛的前面,立着一些我家祖先的黑色木牌位。
  "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爸爸。"
  我希望他再说些什么,可是他只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走吧。
  从我们家到村里去的小路,是要从海边峭岩上绕过去的,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可真难走,不过我倒还感谢大风把我脑子里烦心的事也吹跑了。大海正在狂暴着,大浪锋利得能把石头劈成碎片。似乎眼前这世界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生活会不会顷刻间就被一场暴风雨刮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荒芜?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这点。我像逃跑似地跑下山去,直到看见了村子。
  养老町是一个小镇,就在小河的入海口。通常,水面上这儿那儿都是渔夫,可是今天我只是见几只渔船回来,我瞧着它们,老有这样的感觉,觉得它们就像是几只虫子在水面上挣扎着。暴风雨就要按步就班地来了,我已听到了吼声。入海口的渔夫们一消失在雨幕之中便开始形影模糊起来,随后,完全看不见了。我已经能见到暴风雨正冲着我爬上来。开头的雨点砸在我身上就像鹌鹑蛋,不几分钟,我已经浑身湿透就像是掉进了海里爬上来的。
  养老町只有一条街,引向"日本沿海水产公司"的大门,公司有一排房子,这些房子的前门都用来开店。我穿过街,朝冈田家的店铺跑去,那是卖干货的;但就在这时,有件事发生了--一件小事可是后果重大,就像失脚跌到了一列火车前面。下雨后小路泥泞不堪,我的两只脚滑开了,我身子朝前摔了下去,一边脸擦着地。我猜我一定是晕过去了,因为我只记得身子麻木,嘴里有什么东西要想要吐出来。我听见一些人的说话声,觉得脸朝上被人搭起来了。我想准是把我抬进了"日本沿海水产公司",因为我闻到周围都是鱼腥味。我听到"帕达"一声,像是他们把一筐鱼从木桌上推了下去,把我搁在了桌板上。我知道自己已浑身湿透,还流着血,一双脚光着,很脏。我穿着一身农民服装,我所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什么事情都变了。正是在这样环境下,我见到了田中一郎先生的面孔。
  我在村里见过田中先生多次。他住在附近一个大得多的镇上,每天来我们村,因为"日本沿海水产公司"是他们家开的。他不像渔夫穿一身农民服装,而是穿一套男子和服与和服裤子,在我眼里,就像你也许见到过的古代武士的耀眼服饰。他的皮肤绷紧像一面鼓;他的颧骨略略突起并且发亮,就像是烤鱼的松脆鱼皮。我总觉得这个人很好玩。我同别的孩子在街上玩扔豆包的时候,田中先生有时正好从公司踱出来,我常常停下来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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