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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信人: Kernel (江山如画), 信区: Economics
标  题: 发达国家行业管理模式对中国改革的有益启示(好文!) (转载)
发信站: 日月光华站 (Fri Jul 20 10:12:21 2001) , 站内信件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orld_Affairs 讨论区 】
【 原文由 Kernel 所发表 】
发达国家行业管理模式对中国改革的有益启示
2001年07月17日 中国宏观经济信息网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 杨斌
　　从对法国、日本和美国的考察可看出，同样是市场经济国家的行业管理模式，无论
是商会的宗旨、法规和服务功能，还是政府机构设置及其经济政策方针，彼此之间竟然
存在如此之大的差别，这种经济制度演化中的错综复杂现象，无疑给借鉴外国经验造成
了一定困难。究竟应借鉴英、美的自由市场经济模式，法国的指导性计划混合经济模式
，还是日本政企合作的M型社会模式？是否能够根据自己爱好随意进行选择？效仿某种模
式是否就能获得相同效果？简单模仿是否会造成类似俄罗斯的灾难？
　　其实，任何国家的制度模式都不能简单效仿，因为，它们都是受复杂的社会、文化
因素影响，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长期演化形成的，都有其适应环境的内在合理逻辑。社
会系统进化同生物进化有相似之处，大自然从简单生命孕育出种类繁多的物种，不同生
物均具有独特的结构、形态和生存方式，各自均有独特的协调机制和内在逻辑，任何盲
目的移植和模仿都是非常危险的。因此，不能根据主观意志或爱好效仿某种模式，而应
仔细区别不同模式的产生的原因，才能有甄别地借鉴对自身进化有益的东西。
　　英美的安格鲁·撒克逊文化传统，诞生于分散封建主义的英伦岛国，拥有易守难攻
的海峡天然屏障，不迫切需要统一集权抵御外来威胁，文化传统强调追求个人利益的自
由，而较少强调家庭、社会价值观念，有野蛮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历史，很早就出现了
殖民扩张的股份公司，维护公益的商会制度出现晚于法国。对于英国来说，只要鼓励个
人贪婪追求自我私利，无论是殖民掠夺还是贩卖鸦片，都意味着大英帝国的财富与日俱
增，有利于缓解阶级矛盾防止爆发内乱。难怪众多英国人的思想观念上，至今仍眷恋大
英帝国的昔日辉煌，总将自由放任同繁荣强盛联系一起，却丝毫不知贩卖鸦片的罪恶历
史。
　　对诞生于英国殖民扩张的美国来说，顽固个人主义无疑更是立国之本，殖民者凭借
着冒险精神和先进武器，辽阔无垠的肥沃土地和丰富资源，就会变成满足个人欲望的无
尽财富，横枪纵马驰骋原野的美国牛仔，无需培育密切沟通合作的文化，弱肉强食便是
天然的竞争法则。对于具有殖民冒险传统的美国人来说，无约束自由竞争所带来的大量
财富，总是大于放纵个人欲望产生的恶果。由于美国独一无二的历史传统，崇尚个人自
由早已变成神圣信条，甚至较少考虑时代变化和昂贵代价，正如不管当今世界各国均严
格管制枪械，美国仍然信奉持枪自由乃是“天赋人权”，尽管持枪自由经常导致血腥的
学园惨案，每年都有两万多人遭枪击而丧生。
　　对于法国等欧洲大陆国家来说，各自经历与英美存在着很大差别。一般来说，欧洲
大陆也经历过分散的封建主义，饱尝过割据敌对和掠夺战争之苦，长期相互交往逐渐促
进民族融合，法国较早形成了统一的民族国家，实行封建集权有利于抵御外来威胁，文
化价值观念强调家庭、社会，传统家庭流行三代同堂相互照顾，显著不同于安格鲁·撒
克逊文化。欧洲大陆历史悠久经历过长期开发，维持众多人口生存的压力较大，不像美
国那样拥有大量的拓荒之地，即使强调追求个人最大利益自由，也无法掠夺更多的土地
和自然资源，征服像印第安人那样的落后部落，还必然破坏民族和谐激化阶级矛盾，打
破脆弱社会平衡甚至引起动乱。
　　近代以来，法国作为后来的资本主义国家，需要政府保护扶植民族工业发展，早就
有政府干预经济的历史传统，19世纪还出现了国家所有制，成立了烟草、火柴、铁路行
业的国营企业。随着社会化大生产的蓬勃发展，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也日益深化，法国
曾频繁受到经济危机的困扰。相对于英美来说，法国强调社会价值的文化传统，更难容
忍经济危机造成的社会痛苦，包括严重失业和贫富差距扩大。法国是早期社会主义思想
的发源地，工人运动和左翼政党的势力较大，很早就提出了国有化等社会改良，主张由
政府经济计划促进协调发展。但是，由于法国的经济发达而阶级矛盾缓和，即使二战中
拥有雄厚实力的共产党，也不愿意造成国内矛盾尖锐对立，主动放弃了强大武装走议会
改良道路。
　　二战后，戴高乐为了促进法国经济的现代化，维护大国独立地位不受美国支配，推
行了政府指导性计划和国有化运动，经济增长比20世纪前半期加快了2~3倍，显著高于欧
洲国家平均水平特别是英国，无论是从纵向还是横向比较都成绩出色，获得了法国各个
阶层甚至右翼的一致认可。法国的国有企业遍布垄断和竞争领域，包括钢铁、电力、化
工、机械、电子工业，特别是战略行业如基础工业和金融领域。因此，无论从文化传统
和社会价值观念，还是从存在国有企业和政府干预的现实，法国的行业管理经验对于中
国来说，都有很大的理论研究和现实借鉴意义。法国对国有企业不强调政企完全分开，
而既强调企业享有充分经营自主权，又运用国有控股权进行监管和战略协调，80年代还
实行政企之间签订计划合同，确保政府宏观调控与企业微观计划衔接。这样既能利用分
散的市场竞争力量，又能运用经济整体战略协调的力量，是法国实现M型社会的独特方式
。
　　80年代初，法国推行了最大规模的国有化运动，显示西方国家并未就私有化达成共
识。此后，围绕究竟是推行还是中止私有化运动，法国左、右翼政府开展的激烈斗争，
充分说明其本质是意识形态的政治斗争。有人认为世界舆论一致倡导私有化，其实这只
是英、美凭借殖民扩张的遗产，操纵英语垄断传播媒体造成的假象。事实上，随着私有
化造成的种种社会恶果暴露，欧洲社会党左翼势力纷纷重新执政，特别是随时可能爆发
严重的经济危机，左翼主张政府计划和国有化的呼声，很可能为严酷现实所迫重新占上
风，正像自由放任政策曾经造成了大萧条，导致二战后的广泛社会改良一样，历史充分
显示了这种反弹的可能性。
　　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狭小岛国，历史上海洋曾帮助抵御外敌入侵，明治维新前也
实行分散封建主义。唐朝时期，日本曾派遣大量留学生前来中国，学习文化、宗教和政
治经济制度，儒教传播促进了社会和家庭和谐，推动了日本文化、经济的繁荣进步。由
于中国传来的儒家思想的影响，以及地域狭窄和缺少自然资源，频繁爆发火山威胁等因
素，日本人培养了团体合作的精神，善于密切交流消除内部分歧，相互关照形成非市场
互惠关系。这种日本特色的儒家文化变种，为威廉·欧奇赞扬的M型社会，形成企业、商
会的密切交流磋商，以及政府与企业合作奠定了基础。
　　日本作为后进的资本主义国家，需要有政府保护民族工业发展，采取各种政策扶植
新兴战略产业，因此，同法、德国等资本主义国家一样，日本早就实行过政府干预经济
。二战后，日本吉田内阁曾主张效仿美国模式，却很快因陷入经济衰退被迫下台，通产
省主张借鉴欧洲大陆的模式，特别是法国推动产业现代化的经验。但是，日本却没有像
法国那样推行国有化，而是采取了政府与民间合作的方式。由于日本文化培育的独特优
势，日本无需建立庞大的国有经济部门，也能通过政府、商会与企业的密切合作，消除
行业内和跨行业的矛盾分歧，就重大产业政策问题达成社会共识。这样就形成了日本政
府虽发挥着重要作用，所占比重却远远小于美国政府，这样一种西方人难以理解的奇特
现象。
　　60年代高速增长时期，日本通产省组织的众多行业恳谈会，协调生产、投资决策避
免经济衰退，行业协会和企业代表愿意积极参加，容忍政府干预自己的经营自主权，这
在西方国家看来是难以想象的，因为，私营企业经营自由受到法律保护，倘若企业不满
完全可以起诉政府。姑且不说崇尚个人自由的美国，难以容忍这种对企业特权的公然侵
犯，就是有强调社会价值文化传统的法国，也很难理解国家宏观经济管理领域，居然会
融入类似家庭关系的协调方式。但是，日本人特有的耐心、细致的沟通方式，却很难为
性格豪放的西方人轻易模仿。正如美国全国制造商协会主席托布利奇所说，“倘若美国
企业家们聚在一起，无疑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问题是人们是否真的愿意这样做？是
否愿意为此而消耗时间精力？”
　　值得指出，日本独有的经济模式也有潜在弱点，原因是美国容忍日本保护本国工业
，通过政府实施产业政策推动工业化，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冷战对抗苏联压力。70年代，
日本战胜能源危机大大提高了竞争力，曾令众多西方经济学家羡慕不已，纷纷研究日本
模式的奥妙主张效仿，但是，英国撒其尔夫人却对此不屑一顾，认为战后日本经济的迅
速发展，有赖于“我们向它开放了市场”。越战失败后，美国深感其相对实力的衰落，
日本、西欧、第三世界正不断崛起，但是，与其煞费苦心效仿日本的M社会，不如利用现
有的政治军事霸权地位，逼迫日本等国放弃自身的成功模式，最大限度促进美国垄断资
本的利益。
　　五、六十年代，日本政府的产业政策严格限制金融投机活动，引导大量资金投向工
业发展和社会基础设施，这一时期日本银行的贷款质量很高，截止1980年银行体系的坏
账率仅为0.5%。80年代初，英国、美国右翼政府共同领导了“世界保守革命”，表面上
倡导不受政府干预的自由市场经济，实际上是迫使各国放弃二战后的成功发展政策，扭
转世界实力均衡不利于自己的变化。美国政府利用日本的出口市场依赖性，甚至以撤除
对日本的核保护伞相威胁，不断施加压力强迫日本放弃政府干预。美国还要求成立美日
金融市场联合工作组，强迫日本拟定详细的金融自由化计划，诱导了80年代日本的泡沫
经济恶性膨胀，导致日本银行坏账十年中增长了100倍，至今已陷入了长达十多年的萧条
，还采用类似办法逼迫韩国、东南亚各国，放弃政府干预并推行贸易、金融自由化，19
98年也相继爆发了强烈的金融危机。但是，美国却将爆发危机原因归罪于政府干预，还
逼迫受害国家进一步推行自由化，遭到了众多著名西方经济学家的强迫批评。美国著名
经济学家斯蒂格利茨，1998年恰好任前世界银行的副行长，他后来撰文揭露的惊人内幕
表明，美国财政部曾暗中操纵国际金融机构，有意为亚洲各国的金融危机推波助澜，证
实了我所著的《威胁中国的隐蔽战争》中的观点。
　　美国正在竭力鼓吹新自由主义政策，因此，有人误认为美国自由市场经济典型。其
实，美国是具有欧洲混合文化的移民国家，安格鲁·撒克逊文化虽然有很大影响，和平
时期往往是自由主义思潮占上风，但是，当美国一旦面临危机或战争的威胁，自由放任
政策难以确保自身的生存时，历史上多次出现政府干预成为主流的时期。更重要的是，
恰恰是在这些时期，美国经济出现了超高速增长，工业实力获得极大提高，奠定了美国
的世界大国地位。独立战争之后，英国对美国实行全球封锁围堵，新兴资产阶级的反英
情绪高涨，华盛顿政府的第一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提出了大政府思想，主张实行高关
税的保护主义，政府成立国立银行扶植工业发展。南北战争时期，英国支持南方的奴隶
主势力，林肯总统主张强有力的国家干预，政府采取措施积极推动工业发展，包括军火
订货和财政、金融扶植，此后继任总统仍延续了其政策，出现了美国工业增长的黄金时
期，钢铁、机械制造等重工业比重，超过了轻工业占据主导地位，很快超过英国成为第
一工业强国。
　　20年代，美国经历了若干年繁荣发展之后，1927年就出现了生产过剩危机，社会过
剩资金纷纷涌入股票投机市场，1929年股市崩溃触发了经济大萧条。当时美国总统胡佛
，坚信市场经济自发调节的教条，结果国民经济陷入了恶性循环。罗斯福当选总统后推
行了“新政”，加强政府干预扩大社会基础设施设，如水利、铁路和市政公共设施，政
府部门增加了1000多万人就业，刺激钢材、机械等投资品需求，缓解了经济萧条和失业
危机。但由于遭到了垄断资本的强烈反对，罗斯福的“新政”受到了很大限制，未能促
进国民经济的全面复苏，1937再次出现了严重衰退。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迫使美国进入了经济动员状态，才终于摆脱了经济
大萧条的阴影。政府专门成立了“战时物资局”，以协调庞大的国防工业生产计划，19
40年又成立了“紧急管理属”，下设两个重要经济管理机构，一个是“生产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