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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本关于复杂性科学的书——这门学科还如此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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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幸的是,唯一的问题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主张。“每个星期,我们谈着谈着就又回到了第一个基点上,就这样翻来复去没完没了。”考温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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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关键的、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是:这个研究机构究竟应该研究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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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特罗博利斯和罗塔持同一种观点。他们认为这个研究机构应该完全致力于计算机科学。他们说,一个宏伟的科学“整合”的想法固然很好,但如果坐在这里的人不能够明确地定义这种整合,又怎么能够期望有人会来为此投资四亿美元?创建这个机构需要的投资规模,大约相当于创建纽约的洛克菲勒研究所。当然,在任何情况下,筹到这么大一笔款都不会很容易。但起码,如果你着重于对信息处理和认知科学的研究的话,至少可以囊括许多考温提出的研究方面,而且说不定还能从那些新崛起的、靠计算机发迹的年轻亿万富翁手里募到一笔款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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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卡罗瑟斯、潘恩斯和其他大多数人对此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计算机固然不错。麦特罗博利斯和罗塔在募资这一点上也有他们的道理。但,见它的鬼,难道我们要创建另一个计算机中心?创建计算机中心难道真是个能使所有人为之狂热的主意?创建这个机构的意义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即使他们现在还无法准确地想出它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而这正是问题之所在。正如资深研究员达拉夫·奈格尔(Darraph Nagle)所指出的那样:“我们无法非常清晰地提供一个不同的替代方案。”人人都觉得考温是对的,某种新思想正在酝酿之中。但除了含糊地谈及“新的思维方式”之外,没人能够说明它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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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温在这个问题上一直保持低调。他很清楚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他私下把这个机构想成是一个“生存艺术研究所”。对他来说,这意味着,这个项目可以尽其所能地广博,尽其所能地自由。但与此同时,他相信,达成对这个研究所方向的共识,远比筹集资金或其它任何具体事情要重要得多。他觉得,如果这个研究所只是由一个人唱独角戏,那它是不会取得任何进展的。三十年的行政管理经验使他确信,要促成这类事情的成功,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激发起许多人对它的热情。“你必须让那些十分优秀的人相信我们要做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顺便提一句,我不是在谈论民主。我说的是要让百分之零点五最优秀的人杰,让精英阶层相信你。一旦你成功地获得了精英们的认同,钱的问题嘛,嗯,虽然不会很容易解决,但也只是比较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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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像是一个慢动作的争辩,每个人都在超负荷地从事各方面的研究。(特别是考温,正沉浸在探测太阳中微子的实验。太阳中微子是从太阳内核中发出来的、几乎看不见的粒子。)但争辩不能永久持续下去。1983年8月17日,考温把资深研究员们召集到实验室行政大楼第四层的会议室里,向大家建议说,现在是认真开始动手的时候了。他的一些朋友谈及可以提供五十到一百公顷土地,作为研究所的所址。但他的朋友希望,最起码让他知道这个研究所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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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争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大家友好而又坚定地分成两派。到会议结束时,大家的意见并没有比以前更趋于统一。也正好,曾经答应捐赠土地的夫妇几个月后离了婚,原来的捐地计划被取消了。考温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件事是否会取得任何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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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马瑞</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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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打破僵局的人是马瑞。五十五岁的加州理工学院教授马瑞·盖尔曼是粒子物理学的不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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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尔曼在8月17日会议的前一周给考温打电话说,潘恩斯告诉了他关于创立一个研究机构的设想。盖尔曼认为这主意真是太棒了。他说,他这一辈子都想做类似的事。他希望研究诸如古代文明兴衰、以及现代文明的长久持续性这样跨学科范畴的、涉猎广泛的问题。但他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努力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所以,下一次他来罗沙拉莫斯时能否参加关于创立研究机构的讨论?(盖尔曼自五十年代以来一直是实验室的顾问和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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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请一定来。”他说。盖尔曼无疑属于那百分之零点五的精华人物。在纽约市出生和长大的盖尔曼戴着黑边眼镜,一头白发、却蓄着平头,看上去像个天真无邪的亨利·基辛格。他性格急躁、聪明过人、魅力四射,有着滔滔不绝的辩才,外加他那近乎于傲慢的自信。事实上,不止一个人觉得他令人无法忍受。他这一生都是班上最优秀的孩子。加州理工学院已故的物理学家,狂放不羁的理查德·费曼写过一本畅销的回忆录,题目叫作《别闹了,费曼先生》,据说盖尔曼会把他自己的回忆录叫作《你又对了,马瑞》。难得碰到不能随他意的时候,他会表现得非常孩子气:他的同事们发现他会下嘴唇往外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咂嘴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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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此,马瑞·盖尔曼仍然不失为二十世纪的一位科学大师。五十年代初,当他作为一个年轻的博士初涉物理学界时,次原子学科看上去还是一个毫无头绪、混乱不堪的领域,一个充斥着任意用古希腊字母命名的粒子的大杂烩。但二十年以后,主要是由于得益于盖尔曼开创的新概念,物理学家们才得以将粒子间各种作用力整合成一个大一统理论,并信心十足地将这个大杂烩澄清为“夸克”(quarks)的各种组合——“夸克”是简单的次原子的建设砖块,是盖尔曼根据詹姆斯·乔伊思(James Joyce)的小说《芬尼根守夜》(Finnegans Wake)中一个杜撰的向命名的。一位认识马瑞二十年的理论物理学家说:“马瑞为一代人界定了粒子物理学研究的中心工作。马瑞所思考的正是每一个粒子物理学家所应该思考的。他知道真理之所在,他领着人们寻真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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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表面上看,三十多年对中子和质子内在研究的全副投入,使马瑞在考温的科学大整合的远瞻设想中显得是个奇怪的人物。很难想象还有比马瑞的研究更趋于还原论思维的了。但事实上,马瑞是个兴趣极为广泛的人,他对什么都好奇。据说他在飞机上会对坐在他身边的旅客长时间穷追不舍地刨根问底,一直要榨得对方倒出自己的生平故事为止。他最初对科学的热爱,源于他五岁开始对大自然的热爱。那时他哥哥经常领他去曼哈顿公园散步,把他引向大自然。他说:“那时我们觉得纽约像一个被滥砍滥伐的铁杉树林。”自此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热心的鸟类观察家和生态保护主义者。作为约翰·D·和凯瑟林·T·麦克阿瑟基金会世界环境研究委员会主席,马瑞帮助在华盛顿建立了一个被称为世界资源研究所(World Resources Institute)的环境保护智囊机构。他则深深卷入了保护热带森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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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尔曼这一生还对心理学、人类学和语言学也深感兴趣。(他最初被耶鲁大学录取为物理学学生,只是为了称他父亲的心愿。他父亲怕他儿子如果主修人类学,以后会饿肚子。)每当提及一位外国科学家时,他对这位科学家的名字的发音总是既漂亮又准确。他能用几十种语言做到这一点。他的一位同事记得他曾经向马瑞提及他很快就要去爱尔兰看望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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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什么名字?”盖尔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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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尔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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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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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想,在盖尔语里,这意思是‘主教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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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尔曼沉吟了片刻,说:“不对。在中世纪苏格兰盖尔语中,这意思更接近‘主教宗教信仰的跟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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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罗沙拉莫斯还有任何人不知道成立研究机构这件事,盖尔曼可以用他极具说服力的雄辩口才说通他们。卡罗瑟斯说:“马瑞可以当场发表即席演说。也许他那令人鼓舞的演说还比不上邱吉尔,但他演说的清晰性和精彩漂亮却确实令听众叹服。”马瑞一加入创建研究机构的讨论,他的关于创建一个广博的研究所的发言马上就使大多数资深研究员有了一个凝聚的中心。麦特罗博利斯和罗塔的关于建立以计算机为着重点的研究机构的概念立刻就黯然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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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3年圣诞节后,盖尔曼有了一个真正发挥才能的机会。考温利用盖尔曼、罗塔和潘恩斯喜欢在新墨西哥州过圣诞节的机会(事实上,盖尔曼刚在桑塔费盖了一座房子),又召集了一次会议,希望研究院的筹备工作能够有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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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尔曼在这次会议上扫除了一切障碍。他告诉他的同事们,这些狭隘的观点不够宏伟。“我们必须给自己制定出一个真正宏伟的目标。这就是面向呼之欲出的科学大整合——这一整台将涵盖许许多多学科分支。”十九世纪,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就是这样的一次大整合。生物进化论揭示,植物和动物的物种显然是相互关联的。新兴的地质学证明,地球的历史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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