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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同桌的你</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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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你<br><br>
宛云<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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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同桌的你之一 :梅子<br><br>
<br> 我们上学时,开始男女生混住在一座楼上,大家经常在水房碰面,男生的洗衣频率因此很高,常常是一路高歌到水房或者厕所,踢踢踏踏,在走廊与女生打照面时就会把嗓音压低半度,过后又会高起来,继续原来那不在谱的调儿。<br> 梅子是江南女子,住我们斜对面,她低低的个子,黑黑的,不胖,但不显娇小。她的脸上有一种男人才有的硬气,脸总浸在笑容里,那硬气便因了这笑容的浸泡软了许多。她是历史系的研究生,每天读的不是清史就是明史,我那时对历史没多少兴趣,觉得一个小小的女生天天抱着史卷去啃是一件特沉重的事。但梅子自从同我打了第一声招呼,这印象就彻底改变了。那时,大家都爱读三毛,我和梅子还偏爱王朔。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见面就会说一句:“有请作家吃饭的吗?”那是王朔的名句。那时我和梅子最大的共识就是王朔关于作家的定义:“一个人吃饱了没事干,治理国家、腌制猪头、弹棉花等本事一概没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又追求得一塌糊涂,加上错别字能认三五千,别无选择,那就只好当作家了”,梅子对这一段倒背如流,没事就挂在嘴上。<br> 我个子大,与梅子走在一起,应了别人的话,一个像打了把伞(我那时的发型有伞的效果),一个像提了把暖瓶。我跟她外出的次数比较多,吃饭、打水、散步都经常约在一起。每天吃完晚饭,她就在楼道喊我,我们沿着校园松松垮垮转好几大圈,一直把夜幕彻底转下来才罢休。那时,我们“廓然有大志”,话题多半大得没边儿,诸如人生的意义,文学史的改写、历史哲学文学哪样更符合我们的志趣等等等等···只有一次讨论的似乎是清代的海运与《天龙八部》的关系···很扯不上的,但硬让她天南地北给扯一块了,还让人觉得满有道理。这样芜杂的讨论常常让人有舍我其谁忘乎所以之感,情不自禁就会凌驾起来,有时觉得天上的星星也低得唾手可捉。我们在和煦的晚风中畅谈,不时被笑声打断,树上的蝉鸣震荡一个夏天,我们就这样谈笑一个夏天。有时会为她和自己的惊人之语相与拊掌,惊觉我们原来可以有如此精彩的想法,那时我才发现,思想在激发中会闪出光亮。<br> 梅子个子小,但从不垫高自己,只钟爱运动鞋。那时她的围棋、武侠、篆刻···样样都是全活儿。我们都很羡慕她的篆刻手艺,可以从留学生那里换来外快。现在想来,梅子是低估了自己的艺术价值,她更多是从匠人的角度刻那些赚钱的印,只图快,下刀如飞沙走石,边刻边用嘴吹走浮末,收刀后一言不发,立马拿去一手交钱,一手叫货,纯粹是冷血的“稻梁谋”。但她刻过的好印还真不少,其中有一方是“杨家有女丑”(梅子姓杨),那是她刻得最有个性的一方印,石头浑然天成,字依石面展开,看起来很拙,但拙中见美,很有意味。她把自己刻过的印都收在一桢线装的兰色封面的宣纸卷里,我没事就爱翻翻,每次都品味半天。<br> 梅子因了对金庸的谙熟而结识了一大批酷爱武侠的男生,不管对方从金大侠的哪本书、哪个章节、哪个人物开始侃起,梅子都能顺口接下去。她后来征服中文系的博士老袁就是金庸作的媒,两人比赛看谁先把谁问倒,金大侠的人物在两个才子口中递来递去,杨过、张无忌、令狐冲、郭靖、东方不败···这些太ABC,他们对的是诸如“独孤九剑”的第一招是“总诀式”、第二招是“破剑式”、第三招是什么?老袁答不上来,梅子就会洋洋自得地说:第一招是总概括,第二招可破普天之下所有剑法,第三招<br> 可破普天之下所有刀法···服了吧?老袁在这样聪明的女孩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沦陷了。<br> 那样的比赛较量的不止是记忆力、更是智力,梅子口中的金庸是活的,她眉飞色舞把你调动得不想去水房打水,不想按时熄灯睡觉,只想跟着她云游,哪怕在想象中暂时放风几分钟,这一天也会美美得不是在干巴巴的书本里THROW A DAY AWAY。 江上琵琶、司马文章,都跟着这样的云游鲜活起来。<br> 老袁30多岁才来攻博,离过婚,人很聪明,梅子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他们的恋爱谈得颇有魏晋名士气,“韶光到处诗增草,春色来时笔有花”,刻印、下棋、打牌、论剑、对诗、品茗(当时没钱,穷品而已)···我那时虽然很少插足当“电灯泡”,但也算是看着他们过来的人,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恋爱是这样谈的。我那时不愿好好上课,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我在与梅子的交往中收获了比上课更有趣的东西。梅子有一次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图书馆港台资料室里有一套台湾出版的李敖文集,快快找书信卷<br> 去看,李敖的情书写绝了。第二天我去了,一泡就是整整一天,当然还饱读了李敖其他快意恩仇的文章。那晚就与梅子讨论李敖的爱情观,我们都喜欢李敖写给小Y的47封信,后来梅子偷偷给我看老袁给她的情书,写在一张作业纸上,略显持重,但有沉沉甸甸的感情在里面,让我看完后感动了好半天,我那时知道,他们这辈子是分不开了。<br> 看梅子的书法是一种享受,她的字端庄、敦厚又透着灵气,通篇无一乱笔,按说端庄敦厚和灵气是不搭界的,但梅子却把它们融合到了一块儿。她的字宽宽的,不秀,有苏字“石压蛤蟆”的感觉,笔划拉得开,却很沉稳,算得上是“于无佛处称尊”,那些字伸展臂膀的时候会显出生气,有灵动之感。<br> 毕业后,她常常有信给我,每每展卷我都要感慨半天梅子的那手好字,但我总不及时回复,她每次收到我的信都会“欢天喜地”,天地良心我决不是惜墨如金,而是真的人懒,故常常遭骂。她喜滋滋地报告我她的近况,诸如搬了家、去了深圳、回了母校,还在报上开了一个专栏,名为:“夫妻:亲密的敌人”,他们夫妇共同执笔,轮流坐庄,笑谈贯串着火药味却乐在其中的婚姻生活,据说一上市就爆火,连连被评为最佳栏目。可惜,我至今一篇也没看到,但我相信梅子的才气,她那灵动的嘻笑怒骂是女子中很少见的。她曾与我相约各以一巨俗的笔名写篇文章,她的是杨大侠,而我的是···嘻嘻,怕引来爆笑,在这儿就不说了,反正是俗极啦。那时大家喜欢媚雅,在文学本体上“先谓语后主语光动词没名词一百多句不点标点”,看晕一个算一个,我们就可着心媚俗,索兴俗到桌面上骨子里雅气才会上升。但这一计划至今也没机会实现,她的笔名还可以用用,我的实在太不易面世,编辑见了会忍不住大笑,一看就知是恶作剧。<br> 梅子有一次来信说:“健康快乐地活啊,那我们就放心了”,那是我收到的她的最后一封信,听说她后来读了博士,辗转了又回到了北方,而我那一段总是人在旅途,也无暇给她回信,现在,我已彻底没有了她的音信,读过博士的梅子还那样活泼聪明吗?真希望她和老袁一辈子做亲密的敌人,打下去,好下去,千万别相敬如宾,嘻嘻,那不是他们的路数。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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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你之二:小路<br><br>
<br> 我第一次拿着重重的行李走进女生宿舍101,就发现有一双眼睛在旁边警惕地打量我,那就是小路的眼睛,那眼睛躲在厚厚的镜片后面,贼亮。<br> 小路出生在农村,从小由奶奶带大,很不合群,甚至可以说有点“轴”。女生都爱穿漂亮衣服,吃零食,只有小路“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食只求饱,居仅求安,欲望奇低。老苏在《前赤壁赋》中说:“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这就是不折不扣小路的人生观。她每天的生活就是规规矩矩的四点式:图书馆、教室、食堂,宿舍。古人刻漏计时,而小路的行踪肯定不比那精确度差。早上出门肯定是7点半,太阳刚刚开始爬高,中午背着书包回来整11点半,她进门你摸碗赶去食堂排队正好赶上她老乡掌勺,借她的光能给你盛一满碗。午睡1个半小时,再见她就1点半了,不知窝哪儿自习一下午,5点半校广播开始,她就哼着小曲踏着夕阳归来了,这程序雷打不动,丝毫不爽。<br> 小路学的是宋词,最喜欢两晏(晏殊、晏几道)和李清照。没事就爱念叨: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再不就是:吹箫人去玉楼空、断肠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小路是河南人,口音中有浓浓的豫剧腔,听她念词我老想笑,好像词经她一念民间了许多,再愁的词也添了些喜剧色彩,没那么多青衣小姐落花调了,就私下想,要是普及诗词,就该从河南人开始。<br> 小路很幸运地有个好男孩爱她,那男孩叫小王,学理工,人很敦厚,高她几级,毕业后就去外地工作了。常常不定时来看她,来时就站在一边抿着嘴笑。我们同宿舍的人,从小王身上共同发现了理科男生和文科男生的重大区别,文科男生虽然很有些白衣卿相,但甜的流汁,酸的涩喉,一让他们默默无闻干一天力气活肯定熊包多,而小王则话少,敦厚,属于只做不说的那种,让人觉得是个依靠。生活毕竟不是天天赋闲在绣楼,做诗填词,看着天气酝酿愁绪,那样的悠闲日子王国维一投昆明湖就结束了。扛大米、送雨伞、给自行车打气才更是今天的“主旋律”,大家最后达成共识,睁大眼睛,比着小王找。<br> 小路口吃,说话紧张,越见生人越厉害,但她同小王说话却总是小河流水哗啦啦啦──顺畅得很,小路的口吃有时很让旁人替她难受,小王却总是在一边微笑,满眼爱意,我们楼漂亮女生很有几个,但真正深入到幸福状态的就小路一人。那样的爱雷打不动,亮丽女孩站在小王旁边,小王会眨一下眼睛,但片刻过后满眼又都是他的小路了。 <br> 小路属于不爱则已,一爱到底的人。她若喜欢上一个人会豁出命去,上天入地干什么都答应,可谁要是得罪了她,那也要吃不了兜着。我们同室的小盼就栽到了她的手里,小路因为口吃,自尊心极强,小盼有一次开她男朋友外貌的玩笑,从此就种下了恶缘,两人一直反目到毕业,我们宿舍因此像极了中东,隔三岔五就要开战,我扮演的角色就是联合国维和部队,名字响,但什么作用也不起。小路平时说话很吃力,打架时就更是跟不上趟,小盼一梭子弹一样的尖言历语射过去,她要酝酿半天才蹦出几个字,可就那几个字常常能把人活活气死。记得有一次她憋了大半天,脸涨得通红,最后使出浑身的解数,在与小盼的脸离得最近的那一刻,狠狠喷上一句:黄脸婆!小盼当即就呛得张口无言。我在一边看这俩丫头打架,横竖高低插不进一只手去,有时憋不住还想笑,俺可不是看笑话,只是觉得她们那架打得没基础,都是些小孩儿和泥巴的小事,有时听得不耐烦了,真恨不得打个小包袱,一蓑烟雨去。<br> 真正让我佩服小路是缘于张爱玲的《半生缘》,那天天阴得很厚,小路卧在床上,开着小台灯,一页一页地掀那本厚书,翻页的速度比小孩翻小人书的速度还快,一盏茶的工夫,最多20分钟,就读完了人家18年发生的事,然后就对我如数家珍,曼桢如何认识的世钧,怎么吃的那顿饭,叔惠和世钧怎么去的南京,曼桢怎么给世钧写的信,后来又如何去了六安,他们18年后如何相遇,细节落实到一个小炉子,一盏吊灯,详细备至,惊得我大跌眼镜。那时,我才知道什么是一目十行,过后不忘。我后来想,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让一个人口拙,却赐她慧目,那些能说会道的丫头谁有这本事?公平啊,公平!我那天像打捞出了一个埋在沙里的真理,见人就有倾诉的欲望。罗大佑唱:拿一枝铅笔画一个真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字,那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我那天把它篡改成了:拿一枝铅笔画一个真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字,那是小路口吃慧目的事。<br> 小路很传统,还一脑袋封建迷信。我们打扫房间,她大叫着不让动蜘蛛网,说她奶奶从小就告诉她,蜘蛛结的多是喜网,不能乱动。可她话音刚落,几个丫头就拿着大扫帚稀里哗啦把屋角的蜘蛛网划了个干净,还举到她头上招展,小路只好一个人到一边唏嘘摇头。我当时就在设想她未来的家,嘻嘻,那会不会像一个大庙呢?能落户到小路家,那些爱结喜网的蜘蛛一辈子都不会被驱走,若能给小路一家带来福气,我替她说了,脏点怕甚!<br> 我那时爱开她的玩笑,哪天来了灵感,就说上一句小王要来啦,后来试了若干次,竟然准确率极高,神了!有一天傍晚,我正看书,忽然来了灵感,告诉她:准备好了,小王来了。话音落地不到10分钟,小王就破门而入。那成了她日后每每与人呼天抢地所说的话题之一。那段时间,小路险些把我当神婆贡起来,根据我的预测收拾房间,快活地大包大揽我应该干的琐事。其实,我不过随口乱说说而已,可她那封建迷信脑袋瓜老觉得上天在通过我泄漏天机,我当时被她一顿臭宠,很有些无冕之王的感觉,对自己的认识险些失控,只觉得飘飘然呀飘飘然,无酒也作凌云游,随口说句什么,就有圣旨的效果。基于那段生活经验,我充分理解了一个人被人捧时会犯的错误,天地良心那实在是身不由己啊。那段时间,我基本不用去水房打水,只靠预测预测小王哪天来过神仙日子,后来发现不对了,那是在把一个自立的人推下火坑啊,就自动撤了自己的神职,又开始每天唱着歌儿跑水房了。<br> 小路骨子里是个不怎么多愁善感的人,可有一次竟隔着布帘子在偷偷哭泣,录音机里,千百慧在唱《当我想你的时候》,小路触景生情,“织女语牵牛,离泪溢河汉”,偷着想小王了。我们一顿高低数落,她就边拭泪边不好意思地笑,泪光里罗织着许许多多的甜蜜。那一刻的小路,比宋词美多了。毕业后,她和小王终于有了一个家,我去时,那个家干干净净,蜘蛛还没来得及织网呢。<br> 很奇怪的一件事是,学宋词的小路写了十几万字的李清照研究,却从未见她填过一首词,不知是研究淡化了一个人的诗情还是“只缘身在此词中”。在这里,俺且壮壮胆填首蝶恋花送她吧:<br><br>
小路徘徊心莫跳,<br> 空谷无人,<br> 幽处花最俏。<br> 唱罢两晏情未了,<br> 再入斜阳伴清照。<br> 且将愁作眉间笑。<br> 一目十行,<br> 终生缘莫撂。<br> 翻将楚弦唱新调。<br> 满屋蜘蛛春意闹。<br><br>
小路要是能看到,当最解其中的典故,不知她嘻笑之余会不会反过来骂我 一篇呢。不管怎样,嘻嘻,小路记住,“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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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你之三:嘉惠<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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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我上铺的兄弟<br> 无声无息的你<br> 你曾经问过的那些问题<br> 如今已没人问起<br>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br>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br> 你总是猜不对我手里的硬币<br> 摇摇头说这太神秘···<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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