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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思维是心灵所特有的一种作用,可是我们并不必假定,它是永远思维,永远动作的。这
种永久思维的能力,或者是全能的造物者底特权,因为他是“既不打盹不睡觉的”;不过任
何有限的存在者,都不能有这种能力,至少人底心灵是不能有此能力的。我们据经验确乎知
道,我们有时是思维的,因此,我们就得到一个无误的结论说:我们心中实在有一种能思维
的力量;不过要问那个实体是否永远思想,则我们除了听凭经验根据而外,概不能有所解
答。因为要说,现实的思想是心灵底本质所在,而且同心灵不可分离,则我们只是把成问题
的事情认为是很确定的,并不曾以理性来证明我们底问题。任何非自明的命题都是应当拿理
性来证明的;但是要问,“心灵是恒常思想的”这个命题,是不是一个自明的命题,是不是
人们在一听以后就非同意不可,那我只有求诉于全人类了。我们所怀疑的,乃是说昨天晚上
我究曾通夜思想与否,那么,我们所问的,乃是一种未知的事实,因此,我们如果把所争论
的事情作为假设的论证,来证明这个问题,则我们就犯了窃取论点之过。这个正如同我们只
是假设了一切钟摆在摇动时是思想的,就以为自己充分证明我底表昨夜是思想的一样。不过
人如果不愿自欺,则他应该把自己底假设建立在事实上,并且以明显的经验,来证明它,不
应当先拟就了假设,再来擅拟事实;不应当因为自己假设如此,就以为事实是如此的。因为
这种证明方法,只不过是说,我虽然不曾知觉到自己昨夜永远思想,可是我仍然是永远思想
的,因为他人假定我是永远思想的。
不过爱护自己意见的人们,不止把成问题的事情认作事实,而且往往会援引来错误的事
实。人们在此,一定会根据我底意见推论说,我们在睡中如果不曾意识到某种事物,那种事
物就是不存在的么?不过我并不曾主张说:因为人在睡中感觉不到心灵,所以他就没有心
灵。我只是说,他无论在睡时或在醒时,如果觉察不到心灵,他就不能思想。我只是说,我
们在思想时,是必须意识到心灵的,并不是说心灵是依附于意识的。我们如果在思想时,能
不意识到心灵,那就是了,否则思想是离不了心灵的,而且终久亦是不会离开的。
11 心灵是不能恒常意识到自己的——我自然承认,人在醒时的心灵是不能不思想的,
因为所谓醒亦就是指能思想而言。至于无梦的睡眠是否是身心合一的整个人底一种状况,则
颇值得醒者底研究;不过我们很难想象,一件东西能思想,同时又意识不到那回事。睡者底
灵魂如果只能思想,却不能意识到自己思想,则我可以问,它在那样思想时,是否有任何快
乐或痛苦,是否能感到幸福或患苦?我相信,那人一定不是这样的,正如他所卧的那个床或
那块地似的。因为要说一个人有幸福、有患苦,同时又感觉不到它们,那在我认为是完全不
自符而且不可能的。在身体睡了以后,灵魂如果能单独有思想、享受、顾虑、利益或快乐,
而且这些感情又是那人完全意识不到的、分享不到的,则我们可以说,睡时的苏格拉底便不
是醒时的苏格拉底。他因此就成了两重的:一重是他睡了以后的灵魂,一重是醒时由身体和
灵魂所合成的苏格拉底其人。因为醒着的苏格拉底并不知道、并不关心他在睡时灵魂单独所
享的快乐或患苦,正如他不曾关心自己所不知道的一个印度人底幸福或患苦似的,因为他根
本就不知道那一回事。我们如果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底行动和感觉,尤其是意识不到各种快乐
和痛苦,以及由此所发生的顾虑,则我们真难确定人格同一性是由何成立的。
12 如果睡者只思想而却不知道自己思想,则人在睡时和醒时,便成了两个人——这些
人们说,“在酣睡中,灵魂是思想的。”它既然能思想、能知觉,则它一定亦能有那些快乐
底或痛苦底知觉,一如其有其他知觉一样;而且它一定能意识到它自己底知觉。不过它这些
知觉都是自成一种境界的。睡者本人分明不能意识到这回事。现在我们可以假定,喀斯德
(Castor)在睡时,他底灵魂从他底身体退出去。这种假设在这般人们看来,并不是不可能
的,因为他们很坦白地承认,其他动物虽无能思想的灵魂,亦是有生命的。我们既然如此假
定,则我们如果说,身体离了灵魂仍然可以生活,他们并不能以为这是不可能的、是矛盾
的;不但如此,而且我们还可以说,离了身体,灵魂亦可以存在、可以思想、可以有知觉,
甚至可以有幸福或患苦底知觉。因此,我们就可以假定,喀斯德底灵魂在他睡时,同他底身
体离开,单独去思想。我们还可以假定,它又选了另一个人底身体以为他底思想底舞台;
就如他选了睡着而无灵魂的普鹿克(Pollux)底身体为他底舞台(选了以后普鹿克就醒
了)。这样假定是可以的,因为喀斯德在睡时,他底灵魂所思想的既是他所不曾意识到的,
则它不论选什么地方来思想都可以。因此,我们现在就有一个灵魂在两个人底身体之间,来
回移动,因为我们假定这两个身体是一醒一睡,互相交替的。在这里,灵魂便可以常在醒者
底身中思想,而且睡者对它所想的,是全无意识、全无知觉的。喀斯德和普鹿克两人既然只
有一个灵魂,而且这个灵魂在此一个人心中所思想,所知觉的,都是彼一个人所不曾意识、
不曾关心的,因此,我们就问,他两个人是不是各别的两个人,如喀斯德之与海鸠里
(Hercules)苏格拉底之与柏拉图一样?一个人在很痛苦时,另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很幸福?
根据同样理由,人们如果假定,灵魂所思的不是人所意识的,则他们亦把灵魂同人分成两个
人格。因为,我想,任何人都不会以为人格底同一性所以成立,乃是由于灵魂同物质底恒常
不变的分子结合所致;因为人格同一性如果必然需要这个条件,则我们身体底各分子,既常
在变化不居之中,则人人在前后两日或前后两时,都不能是同一的了。
13 人们在睡时如果不做梦,则我们不容易使他们相信,他们是思想的——因此,我
想,一场昏沈的微睡,就能把他们底学说推翻了,就能使他们抛弃了“灵魂是恒常思想的”
那个教条。人们只要有一时能睡而不梦,则我们便不能使他们相信,他们有时在好几个时辰
内,只是忙于思想而却不知道自己是思想。我们纵然在他们睡时,把他们唤醒,把他们睡中
的思维打断,他们亦仍不能稍一叙述他们所思想的是什么。
14 要说:人虽做梦,而却不能记忆,那亦是徒然的——
人们或者又说,即在酣睡中,灵魂亦是思想的,只是记忆不能把思想保留住罢了。不过
要说,一个人此刻在睡时,他底灵魂是忙于思想的;可是在下一刻醒了以后,他不能记得,
一点也不能回忆起那些思想来:那在我认为是难以想象的,而且我们如要使这种说法被人相
信,还得需要一些较好的证据,单单如此空说是不成的。因为人类底大部分,栖生在每日睡
的几小时内,既然有所思想,则我们很难想象,你在他们正思想的时候问他们,他们却完全
不记得自己所想的是什么?这种事情是难以想象的,我们并不能只因他人如此这样说,就能
毫不费事地这样想象。据我看来,多数人在睡时,大部分时间是不做梦的。我曾经遇到一个
记忆颇好的学者说,他一向不曾做梦,只有在他得了疟疾以后(他是新近才好的)才有了
梦,可是那时候,他已经二十五六岁了。我想世界上还有许多相同的例子。至少,每人底相
识都可告诉他,有许多人夜里大部分时间是不做梦的。
15 据这个假设说来,睡者底思想一定是很合理的——
如果我们只是思想,可是并不能稍有一时记得它,则那种思想亦就太无用了。在那种思
维状况下,灵魂亦并不比镜子底思想好了许多,因为灵魂亦只是不断地接受影象或观念,而
却不能保留一点的。它们都是立刻消灭散失了的,并不留一点痕迹;因此,镜子虽有观念亦
并好不了许多,灵魂虽有思想亦并好不了许多。有的人或者又会说,醒者在思想时,是要利
用身体底材料的,因此,在脑中就留有印象,把思想保存于记忆中,并且在思想以后留下了
痕迹。不过人在睡了以后,灵魂底思想是不能为人所觉知的,而且它是独立思想的,因此,
他便用不着身体底机关,因此,亦就没有在身体上留下印象,结果亦就记不得那些思想。不
过要如此假设,则我们便不得不荒谬地来承认有二重人格;这一层我已经说过了,不过我们
不必再提这一层,我们只可以进一步答复说,人心如果不用身体底帮助,就能接受并思维各
种观念,则我们很可以合理地断言,虽不用身体底帮助,它亦可以保留住思想;
否则,灵魂或任何分立的精神,并不能因思想得到些小利益。
它如果不能记得自己底思想,如果不能把它们保留起来供自己底用处,如果不能在需要
时任意把它们唤起来,如果不能反省过去,利用先前的经验、推论和思维,则它又何需乎思
想呢?这些人们虽然以灵魂为能思想的东西,可是要照他们这种说法看来,他们并没有把灵
魂底地位提得高贵了,因为要如此说,亦正如别的人们主张灵魂是物质底最精微的部分是一
样的(可是这些人们还正鄙薄后一种人)。照这样说,则在尘土上所画的字迹(随风可以吹
去),在一堆原子上或元气上所印得的印象,都正如旋思旋灭的灵魂底思想似的,亦都是有
用的,亦都可以使其寓体高贵起来。不过自然所创造的精美的事物,并不是无用的,亦并不
能供鄙下的用途。全知的造物者既然造了那样美妙的一种思想能力,而且那种能力底精妙程
度又和无限的上帝最相贴近,因此,我们很难以想象,那种能力何以至少在尘世上四分之一
的时间以内,会空空地妄用了,何以尽管思想,而却记不得那些思想,而却于己于他都无利
益,而却与世界上其他部分都无利益。我们一考察之下,就会看到,虽至宇宙中到处所遇的
无知觉的物质运动,亦不至于那样无用,那样完全白费了的。
16 按照这个假设说来,则灵魂所有的观念,不是从感觉或反省来的,不过我们并看不
到有这一类观念——自然,我们有时在睡时亦能有知觉,而且能记得那些思想,不过人们只
要熟悉梦境,则我们不用告他们,他们自己就会知道,这些观念大部分是狂放的、松散的、
而且秩序纷扰、残缺不完、并不能与理性的事物相称合。我现在很愿意知道,灵魂在独立思
想时,在仿佛离开身体时,他底思想是不是比它同身体连合时,要较为不合理?如果它底独
立思想是较为不合理的,则这般人们一定得说,灵魂所以有完全的合理思想,是由于身体底
缘故。如果它们并非不合理,则我们就很奇怪,我们底梦境何以大部分是轻浮的、不合理
的,何以灵魂完全记不得较合理的独语和思维。
17 如果我只思想,而却不知道这种思想,则别人更是不知道的——有的人们既然自信
不疑地告我们说,灵魂永远现实地在思想着,因此,我很希望他们告知我们:儿童底灵魂在
与身体结合以前,或正在结合的时期,既然没有从感觉得到任何观念,那么他所有的观念是
什么样的呢?据我看来,睡者底梦多半是由醒者底观念做成的,止是这些观念组织得很奇特
罢了。灵魂自身底观念如果不是从感觉或反省来的(如果它在未从身体接受到印象的时候,
就能思想,则它底观念一定不是从感觉和反省来的),则我们很奇怪,它在秘密思想时(秘
密地甚至使那人自己也知觉不到它),何以在刚刚醒了以后,亦记不得一点思想,亦不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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