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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意义更为含糊,更为纷乱么?他们那些反来复去的奇特的区分,和深刻的解析,不只是一
些含糊而不确定的说法么?不是使文字更难了解,读者更不知所云么?为什么君王们在向其
仆役口传命令时,或笔授命令时,容易被人了解,可是在向人民发布法律时,反而不易被人
了解呢?而且我们不是常见,具有平常理解的人,在读短文或法律时,很能了解它们,可是
在求助于解释者或向他人讨论时,就茫然不知所措么?——这般解释家在解释了以后不是使
各种文字一无所指,或任意指示么?
13 这并不能算是学问——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附带的利益,要使人们这样来做,那我
是不必在这里加以考察的。我只愿意人们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如实地知道事物底真相,是
不是应该实行其所应为的,是不是不应该一生中只谈论事物,只卖弄文字。我只愿人们想
想,他们在应用文字时是不是应该明白而简接。而且人们所以发明语言,既是为的促进知
识,联络社会,则人们应该想想,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应用语言,来遮拨真理,来摇动人民底
权利,来兴云作雾,来使道德和宗教成为无意义的。至少我们亦可以问,这类事情如果发生
了,我们是否应当认它是由于学问或知识而然的。
14 第四点,人们把文字当作是事物本身——第四点,另一种文字底滥用法,就在于人
们把文字当做是事物底本身。这一层虽然有几分关涉于全体的名称,可是它所最能影响的,
仍是那些实体底名称。人们如果把自己底思想限于任何一个系统,并且完全相信某种传统的
假设是完美无缺的,则他们最易陷于这种错误,因为他们既是这样,那他们就会确信,那一
个教派底一切名词都是合乎事物本质的,都是完全与事实底实相相符合的。自幼染受了逍遥
哲学的人们,那一个不以为十个范畴底名称是精确地契合于事物底本质呢?哪一个学派中又
有哪一个人,不相信实体的形式,植物的灵魂,憎恶虚空之感,和心理射像intentional
species等等都是实在的事物呢?人们在刚开了知识时,就学会这些文字,而且他们看到,
他们底主师和宗派都着重这些文字,因此,他们总相信,那些文字是与自然相契合的,而且
是表象真正的事物的。
柏拉图学者们主张有世界底灵魂,伊壁鸠鲁派又主张“原子在静止时”亦有“趋向运动
的努力”。差不多各派哲学都有自成一套的名词,而且那些名词都是别派所不能了解的。不
过这些妄语,在人类底脆弱的理解方面,很能文饰人底愚陋,遮掩人底错误,因此,习而久
之,它们在同种人中,似乎竟成了语言中最重要的部分,最有意义的名词。而且他们那个学
说在通行之后,既使人到处相信了所谓空媒或以太媒,因此,他们的名词亦不能不在人心上
留些印象,亦不能不使他们相信事物真是这样的。这个正如同逍遥学派所谓形式,或心理射
影象似的。
15 举物质为例——我们如果一注意研读哲学的著作,则我们便会充分看到,要把文字
当成事物本身看,那委实能错领了我们底理解。不过有些文字虽被这样误用,我们还往常猜
想不到它们有这种误用。我在这里,只可以举一个最熟悉的例子来阐明此点。人们关于物质
有很纠纷的争辩,好象自然中真有这种东西是异乎所谓物体的。物质一词所表示的观念诚然
是和物体观念不一样的。因为这两个名词所表示的观念如果确乎是相同的,则我们在任何地
方都可以无分别地,互相掉换它们。但是我们看到,我们虽可以说,“一切物体共一物
质,”可是我们并不能说“一切物质共一物体”。而且我们虽然常说,“此一物体大于彼一
物体”,可是我们如果说(自然人不如此说):“此一物质大于彼一物质”,那就怪刺耳
了。不过这种情形究竟是如何生起的呢?据我看来是这样的,就是说物质与物体虽然没有实
在的区别,而且有此就有彼,都不能相离,可是“物质”与“物体”,实在代表着两个不同
的意念,而且物质意念只是不完全的,只是物体意念底一部分,因为“物体”既然表示着一
个有凝性,有广袤,有形相的实体,而且物质既是实体底一个平面的,较纷乱的概念,因
此,物质好象只表示物体底实质和凝性,而并不涉及它底广袤和形相。因此,在我们提到物
质时,我们总以为它只是一个,因为实际上它所包含的只是一个有凝性的实体观念,而这个
观念是到处同一,到处一律的。我们底物质观念既是这样的,因此,我们便不能想象说世界
上有不同的物质,亦正如我们不能想象有不同的凝性一样。可是在另一方面,我们依然可以
想象并谈说各个不同的物体,因为形相和广袤是可以有变化的。不过凝性虽然不能离了广袤
和形相而存在,可是哲学家因为把“物质”一词认为可以标记这种意义下真实存在的一种东
西,结果在原始物质方面,他们底脑筋中和书籍中,便都充满了含糊而无意义的谈话和辩
论。至于这种缺点或滥用,在别的许多概括的名词方面,究竟有怎样的影响,那我可以让别
人自己来考察好了。不过至少我可以说,我们如果能如实地观察文字本身,如果只把它看做
是观念底标记,而不把它看做是事物底本身,则世界上的争执,一定比现在会减少了许多。
因为在我们争论“物质”或相似名词的时候,我们所争论的只是那两个声音所表示的那种观
念,至于那个精确的观念是否与自然中真正存在的事物相契合,则我们是不问的。人们如果
能说明,他们底文字都表示着什么观念,则他们在探求真理,卫护真理时所有的困难或口角
将不及现在的一半多。
16 这样可以使错误永久继续下去——人们在误认了文字以后,究竟有什么不便,那我
是不必细说的,不过我确乎相信,各种文字在习用久用以后,确乎能使人们心生迷惑,发生
了远非真实的意念。我们很不容易使人相信,他底父亲,塾师,教区的牧师,可敬的博士们
所用的文字,完全不表示自然中实在存在着的任何事物。人们所以难以脱掉他们底错误,这
或者是一大分部原因。因为这种缘故,即在纯哲学的意见方面,人们所关心的虽然只是真
理,可是他们亦不容易摆脱了自己底错误。因为他们所久习的那些文字既然牢固地留在他们
心中,因此,我们正不必惊异,它们所表示的那些错误的意念,何以竞不能去掉。
17 第五点,人们常用文字来表示其本不能表示的东西——第五点,另一种文字底滥用
法,就在于用它们来表示它们所不能表示的事物。我们所以能知道各种实体底名义本质,只
是因为我们用各命题来表示它们,只是因为我们“是认”它们有某种性质,或否认它们有某
种性质,而且我们在实体方面所能知道的,亦只有它们底名义本质。不过我们看到,在各种
实体底概括名称方面,我们常常默默地假设它们表示着一些实体底实在本质。因为一个人如
果说:“金是可展的”,则他所暗示的,并不只是说,“我所谓”金是可展的(实则他不能
有别的意义)。他所说的,乃是:只有具有金底实在本质的那种东西,才是可展的。这就是
说,可展性是和金底实在本质分不开的,是依靠于这种本质的。(不过一个人既然不知道什
么是实在的本质,因此,在他底心中,所谓可展性并不是与他所不知的本质发生联系的,只
是与他所用以表示这个本质的“金”字一音相联系的。)因此,我们如果说“人”底定义应
该是“有理性的动物”,而不该是“两腿,无羽,而宽指甲的一个动物”,则我们在这里分
明假设了,在这种情形下,“人”一名称只表示着人类底实在本质,而且我们底意思就是
说,这种实在本质底适当形容词,只应当是一个“有理性的动物”,而不应当是“两腿,宽
指甲,而无羽的一个动物”。因为在这里αDθρωπEF这个字如果不是被假设在其平常所
表示的东西而外,还表示着另一种东西,如果它不是于一个人用它所表示的观念而外还表示
着另一种事物,则柏拉图正可以如亚理士多德一样适当地来以人字表示其复杂的观念。虽然
柏氏底复杂观念只表示着某种形相和某种外貌的一个特殊身体,而亚氏所说的人底复杂观念
则是指连合为一的身体和推理能力而言。
18 所谓用文字来表示它们所不能表示的东西,就是说使它们来表示它们本不能表示的
实体底实在本质——真的,那些文字所表示的人心中的观念,如果就是实体底实在本质,则
实体底名称应该比现在有用的多,而且用这些名称所形成的命题亦该比现在确定的多。在关
于实在本质的一切谈话中,我们底文字所以不能表示什么知识,所以不能达到确定的程度,
只是因为我们不晓得这些实在的本质。人心为竭力避免这层缺点起见,就借着秘密的假设,
来用这些文字表示着具有那种实在本质的东西,好象由此就可以接近于那种本质似的。因为
人字或金字所表示的虽然只是一个复杂的“观念”,而且那个“观念”中所包含的,虽然只
是一个物种中联合着的一些性质,可是人人在用这些文字时,差不多都要假设这些名称表示
着一种具有实在本质的“东西”,而且他们还假设,这个本质就是那些性质所依托的。不过
这样不但不能减少了文字底缺点,反而借着明显的滥用,增加了这种缺点。因为我们用它们
所表示的那种东西既然不在于我们底复杂观念中,因此,我们所用的名称无论如何亦不能表
示它。
19 因此,我们以为实体观念底变化,并不能变化了所谓物种——这就可以指示出混杂
情状和实体底差异来。在混杂情状中,组成那个复杂观念的任何简单观念如果略掉了,变化
了,那个复杂观念就成了另一种东西,另一个物种,如所谓因正当防卫而杀人chance-
medley,如所谓屠戮man-slanghter,谋害murder,弑亲parricide等等。这个原因就在
于:那个名称所表示的复杂观念不但是名义的本质,而且是实在的本质,而且那个名称所参
照的亦就止于此种本质,并没有秘密地参照着别的本质。不过在实体方面,可就不是这样。
在“所谓”黄金中,此一个人在其复杂的观念中所“加”(或所减)的观念,虽然亦许正是
彼一个人所减(或所加)的观念,可是人们并不因此就以为实在的物种亦会变了,因为他们
在心中秘密地把这个名称参照于存在着的事物底一种实在不变的本质,而且以为那些性质是
依靠于这种本质的。
一个人以前在其复杂的黄金观念中,虽然不曾把固定性,或金在王水中的可溶性加进
去,可是他现在即把这种性质加进去,人亦并不以为他曾把那个物种变了。人们只是以为他
有了较完全的一个观念,因为他在这个复杂的观念中加入了另一种简单的观念,而使之同他
以前的复杂观念所含的别的简单观念联系在一起。不过人们既然把这个名称参照于我们所观
念不到的一种东西,因此,这不但不能有助于我们,而且还正使我们陷于困难中,因为金这
个字既然秘密地参照于那一种物体底实在本质,因此,它就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因为
它所表示的,是我们所完全观念不到的,而且物体如果不在面前,则它是一无所表示的(金
字如果只表示或多或少的简单观念底集合体,则它在日常谈话中亦足从指示那个物体)。因
为我们虽然常认名义上的黄金,和那种物体本身(就如面前的一个金页),是同一的,可是
我们在仔细考察之后,就可以看到,在两者方面的论辩,委实是各不相同的;我们只是在谈
话中,常把名称当做事物罢了。
20 这种滥用底原因就在于:人们假设自然底作用是经常有规则的——人们所以爱用名
称来代替物种底实在本质,只是因为他们假设(如前所说),自然在产生事物时,作用是有
规则的,而且因为他们假设,自然曾经把同一实在的内在组织,赋给了一个概括名称下所包
含的一切个体,因而把各个物种底界限确立了。可是任何人只要一看到它们底各种差异的性
质,则都会相信,同一名称的许多个体,在其内在的组织方面,都是互相差异的,而且差异
的程度,正如在各异的物种名称下所包含的那些个体似的。不过人们既然假设,同一精确的
内在组织经常伴着同一物种的名称,因此,他们便毫无疑义地认那些名称就是那些实在本质
底表象,实则这些名称所指示的,只是他们在用这些名称时心中所生的一些复杂观念。这些
名称所表示的东西,既然同人假设它们所表示的东西不同,因此,人们如这样用其它们来,
则在他们底谈话中,必然会引起很大的弃义来。这种情形,在完全学习过所谓实体形式说的
人们,尤其是如此的,因为他们自信地想象,各个物种都是由这些形式所决定、所区分的。
21 这里含有两种虚妄的假设——要用各种名称来表示我们所没有的观念,或我们所不
知道的本质,那是很荒谬的,因为这样就使我们底文字不标记任何东西了。可是人们只要一
反省人们怎样应用各种文字,他们就会看到,这种情形是屡见而不一见的。一个人如果问
说,我所见的这个东西(如一个黑狒或怪胎)究竟是不是人,则他底问题,分明不是说,这
个特殊的东西是否与他用人字所表示的那种复杂观念相契。他所问的只是,这个东西是否具
有人字所表示的那种事物底本质。在这样应用实体底名称时,我们就有两种虚妄的假设。
(一)第一、我们假设,宇宙中有一定不易的本质,大自然用以来形成一切特殊的事
物,人类用以来区分事物底种类。
我们自然不能否认,各种事物都有一个实在的本质,然后才能成其自相,然后才能使其
各种可感的性质有所依托。不过我们已经证明,这并不能使物种(如我们所区分的那样)有
所分别,亦并不能使名称发生分界。
(二)第二,这种用法还暗示说,我们似乎能观念到这些假设的本质。因为我们所以要
追问,这种东西或那种东西是不是具有人类底本质,那正表示我们假设这个物种的本质是人
所已知的,否则我们怎样会发这样问题呢?不过这种假设完全是虚妄的,因此,我们如果用
各种名称来使它们表示我们所本没有的观念,则我们在关于这些名称的一切谈论中和推理
中,会发生了很大的纷乱,而且在我们用文字传递思想时,亦会有很大的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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